连平日的沉稳也维持不住,大吼道:“叫医师来!叫医师来!”
“死不了。”欧阳锦回答:“只是……应该不能修行罢了。”
“你、你!你疯了么!欧阳锦!”杜霁雨说着要去拽欧阳锦,她的巴掌扬在半空,却被欧阳锦轻飘飘的一抚躲过。
这里,没人是欧阳锦的对手。
“反了啊!反了……”老夫人目眦欲裂,“白眼狼,我们欧阳家出了个白眼狼!”
医师们匆匆忙忙地进来,随其而来的,还有那一位——张教习。张教习看到院中景象,不由得皱了下眉。
欧阳鸿又重新生出了底气,“欧阳锦,你以为你能反了天么?”他朝张教习伸手,“先生,请您出手,替我管教于她,我欧阳家养不出这种恶毒之人!纵使是我大哥的孩子,我也绝不姑息!”
张教习沉默良久,他思索颇多,最终还是转向了欧阳锦。
“等一下,欧阳鸿。”她语气淡淡,平铺直叙:“你不是一直希望,欧阳家有一个庇护,一个修仙者的庇护。如今,这个家里,除了我,在没有其他合适的人。”
欧阳恺筋脉被毁,欧阳雅不得归家。欧阳家其余子弟天赋平平,她的话没错,再没有人比她合适。
欧阳鸿,也没有时间再赌欧阳家下一个天赋者了。
春城其他家弟子皆有修仙者,若欧阳山庄再无所作为,欧阳家族日渐没落,便会是事实。
欧阳锦继续道:“不管怎样,我姓欧阳。就算是如今这样……我也会记挂家族的一丝养育之恩。”她抬眼,“决定权在你,欧阳鸿。”
这是我,为自己留的生机。
“养育之恩?”老夫人捶胸顿足,“你还敢说养育之恩?”
地上的欧阳恺终于恢复了几丝清明,他颤抖出声:“贱人……贱人!杀了她……父亲!”
“你也早知道吧、奶奶。”欧阳锦一字一顿,“你早知道欧阳雅和我的命格互换,还漠视她平日对我的欺辱。怎么,我父亲不是你的孩子?我不是你的孙女吗?!”
“伪善、自私、无耻。你看着我的时候,是否有过愧疚?”
“我把平安扣好好地带在身上,还当真以为你们是为了我好。”
“想了一夜,我便明白了许多。”欧阳锦笑了下,带着自嘲,“倘若事实没被戳破,我会和欧阳雅先后嫁入雷家,这一辈子便被绑在她身边,让她吸我的血,对么?”
“我是什么?是为了欧阳雅幸福人生的牺牲品吗?”
“至于你,”她看向欧阳恺,“眠花宿柳之徒,仗势欺人之辈,纵然筋脉不毁,也无法真正成为修行者,你说对么,教习?”
张教习没有说话,木然地垂手,只轻微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样一番话尖利又直接,直接撕开了所有人的脸面,杜霁雨瞪大了双眼,说不出一句话。
“选择权在你,欧阳鸿,选吧。”
“是把我送到官府审判,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父亲、父亲!他害了我啊,不能放过她!灾星、贱人……”欧阳恺口中咒骂不停。
……
“老夫人,你怎么老夫人,医师,快来看看,老夫人昏倒了!”
杂乱的声音被欧阳锦抛弃在身后,她走出屋子,深吸一口气,抬眼看了看蓝天白云,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她赌对了,也胜利了。
从今以后,欧阳家无人会再欺负她。
但是与此同时,就在今天,她也失去了许多。
*
欧阳锦的平安扣在密林之中的林泉族碎掉,阮凌云虽痛恨那群人的愚昧,但还是通知了洛丹青。
洛丹青几乎忙得脚不沾地,一面派了师弟去寻贺识君两人,再去保护可能有灭顶之灾的林泉族之人,一面守在欧阳家,还要在指派弟子,维护一路去往天行的棠卿几人。
其实棠卿是不打算休息的。
夜长梦多,九墟门估计已经知道了欧阳雅的事情。但天行剑宗山高路远,总不能一刻不停留地赶路,没有人能受得了。
他们落在一片湖泊旁,连日以来紧绷神经,不敢丝毫松懈,棠卿不由得揉了下额角。
一双手从后面伸来,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晏敬时低声问:“累了么?”
说不累是骗人的,棠卿没回头,接受了他的按摩,只回答:“有一点、不过还好。”
“再忍一忍吧,就快便回去了。”
棠卿听到这话,却缓缓地回身,抬头去看晏敬时:“我总有不好的感觉……我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
“但是,我们这次做了充足的准备,李师弟也替我们掩盖了行踪。九墟门就算追来,也没有那么快吧?”
“嗯。”晏敬时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抚了下他蹙起的眉头,“整日忧心忡忡的,哪里像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