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的架子上摆着两个光秃秃的人偶头发,一男一女,没有五官的脸上沾满黑糊糊的血污。这是牛牪犇处理脸皮的模具,他将所有脸皮覆盖在人偶头颅上,然后加以冷冻硬化,制作成自己的战利品。那些类似面具的可怖作品都罩着三层塑料冷冻袋,证物似的加了标签,上面写着案件编号、地点和日期。
顶端那个是最近的作品。龙泽希机械地将它拿起,心脏狂跳,眼前瞬间一片漆黑。他开始颤抖,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麦文一把将他抱住,扶他坐在电脑桌前龙宁刚才坐过的位子上。
“谁去给他倒杯水,”麦文说,“没事的,泽希,没事了。”
他盯着敞着门的冰箱和那一包包装着尸块和鲜血的塑料袋。罗诺在车库里踱步,用手指猛抓稀薄的头发,面色绯红,好像快要中风,龙宁则不见了踪影。
“龙宁呢?”龙泽希焦急地问。
“去拿急救箱了,”麦文轻声回答,“冷静,放轻松,我们马上送你出去。你不必看这些东西。”
但他已经看见了。龙泽希看见了那张空洞的脸皮,变形的嘴巴和鼻梁的鼻子。我看见了那蒙着冰霜的蜡黄色皮肤。冷冻袋上的日期是六月十七日,地点乐市,只需一眼,那副影像已深烙在他的脑海,再也无法磨灭。或许龙泽希终究会看见的,因为他必须知道这一切。
“他们来过这里。”龙泽希边说边挣扎着起身,又是一阵晕眩,“他们一定在这里待了相当久才能留下那些东西,让我们找到。”他说。
“可恶的婊子!”罗诺大吼,“操他妈的混账婊子!”
她粗鲁地用手揉着眼睛,继续疯子似的来回踱步。这时龙宁走了进来,她脸色惨白,眼神呆滞,失魂落魄。
“麦文呼叫科磊。”麦文冲无线电对讲机说。
“我是科磊。”
“请你们立刻过来。”
“收到。”
“我这就联系验尸人员。”金斯说。
他同样震惊,但和他们有所不同。他从未听过东方曜曜,对他而言,这只是执行公务。金斯仔细检查冰箱里的袋子,一遍蠕动着嘴唇计数。
“乖乖,”他惊愕地说,“一共有二十七袋。”
“日期和地点。”龙泽希拼尽全力向他走去,和他一起查看着。
“一九八—年,敦市。一九八三年,哈市。—九八四年,上市。还有一九八七年,一、二、三、四、五……十、十一,总共十一个,在乐市。这些年他似乎是欲罢不能了。”金斯激动地说,像是陷入了濒临歇斯底里时的狂乱。
龙泽希坚持着,和他继续查看。牛牪犇的杀戮从乐市的北塘开始,朝雁山扩展,在上市以及邻近犯下九起谋杀案。接着他将魔爪伸向虹市,主要在西部,包括清江、江宁、江南和乐市的偏远地区,还有一次在温市。这些发现解释了许多疑点,尤其是嘉莉写给他的信里提到的奇怪字眼:锯断的骨头。
“那些残骸,”龙泽希说,真相如闪电般划过脑际,“是乐市那些尚未侦破的肢解案。有八年了,类似案件没有重现乐市,事实上是转移到了虹市西部。这些尸体没被发现,至少没有上报,所以我们才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从未停手,直到他向东方下手,我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自此被推入绝望的深渊。”
“一九九五年人们发现了两具残骸,一具在海滩,一具在清江。短短几年内又在虹市西部发现两具,一具在北塘,另一具在虹市技术学院附近。一九九七年牛牪犇似乎消失了踪影,我推测,正是在此期间嘉莉勾结上了他。”
那段时间,关于肢解尸骸的报道铺天盖地,其中只有两具被斩头截肢的残骸经放射线照射后被证实符合失踪人口的x光片记录,两名男性大学生。这两起案件是龙泽希经手的,那时他便为此奔走疾呼,逼虹市调查局涉入。
如今龙泽希才恍然大悟,牛牪犇肢解尸体的目的不只为了混淆死者身份,更重要的是掩盖他毁损尸体的事实。他不想让探案局的人发现他在盗取受害者的美貌,用刀剥取他们的面孔,再将他们变为自己骇人的收藏品。也许顾虑到大量残骸会让缉捕行动进一步扩大,他改变了作案模式,焚尸灭迹,当然这也可能是嘉莉给他的建议。可以肯定的是,某种机缘使他们在网络上认识了对方。
“我想不明白。”罗诺沉默片刻,终于鼓起勇气上前翻动冰箱里的塑料袋,“他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搬到这里来的?从大老远的虹市和乐市?”
“干冰,”龙泽希望着墙角的金属相机套和泡沫塑料冰盒说道,“只要好好包装,藏在行李箱里,就没人知道。”
经过进一步搜查,更多纵火证据出现在眼前,搜查令列出的起火镁砖、刀具和尸块等物品让警方有理由翻遍所有抽屉,甚至在必要时拆掉墙板。本地的一名法医将冰箱里的东西移往停尸间,警方则搜索橱柜并撬开了一只保险箱。保险箱里藏着许多外币和好几百个幸免于难的猎物们数以千计的照片。
他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