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禽兽的王才手足无措地等来了潘二,那潘二一进门,就让人觉得他不是好人,吊捎着眼睛,耷拉着肩膀。
进门后先习惯性地左右环顾,好像是确定着什么。像极了一只出洞觅食的老鼠,等他确认安全了,才堆着笑朝柳寒霜三人走来。
“潘老二,你这是又干了什么下流没王法的事儿!被人端了窝子了?瞧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儿!”柳寒霜一开口就是起死人的语气,王才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生怕他把这救命稻草气走!
这看起来就很不正派的潘二,却一点儿没在意柳寒霜的讥讽,开口还是笑呵呵的:
“多承柳爷照看,小的这一向还好!这不今儿个早起喜鹊喳喳叫,原来是柳爷带人关照我生意。喜得我了不得,这不就赶着来了?”
“少到油嘴滑舌的,我只问你,我寻的那件东西,你可真有吗?”
“嗐,瞧您说的,若是没有,我还敢诳您?只是咱们这一行,您是知道的,没见着正主,就不做这买卖!”
“如今人在这,你也见了,东西带来了没?”
“柳爷爽快!我也不与您打磨旋儿,整三百两银子,一分儿不少。若是您点头,明儿个咱们一手钱一手货!”
王才听他如此说,知道是终于摸着边儿了,喜得立时就要答应,偏被柳寒霜重重一脚跺在小脚趾上,不敢痛呼,只强忍着,面色看起来就不好。
柳寒霜哼了一声说道:“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谁还不知道谁,你也别在我跟前儿弄鬼儿!要不是看你小子是个爽快人,我也不找你!
如今是我这恩公正经把我当个人看待,这件事托到了我跟前儿,你若肯给我这个面子,咱们往后还好说话!”
潘二听他这个话头,就知道这笔买卖他不吃回扣,既然这么着,那一切好商量。都说彪子无情,戏子无义,难为这柳寒霜还愿意做个有情有义的人。
“柳爷都这么说了,我潘二还能不给这面子?二百六十两,若少了,这生意也做不得,您另寻人去吧!
这好东西给人喝了,真个神鬼不知。连那阎罗藤的末儿我也不另收你的,两样分开下,再请十个大夫来也看不出端倪!”
“哼,这就不用你说了,我要不知道,我也不来寻它!就二百六十两,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
“嘿!柳爷,您这……这就不是一个价儿啊!”
王才和秦钟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机锋。只看两人你来我去,也不敢插嘴添乱。
却听这柳寒霜又说:“我还不知道你们!干这事的人保不齐自己就着了道,再来找你们要解药,就不是这个价了!我说的对不对!你要真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别玩儿这一手,利索点一并给了!”
潘二还要推脱,柳寒霜又道:“三百两!若行,我们这就下定,要是还不成,就不啰嗦了!”
王才听到现在才回过味来,这是讨解药呢!原来凡是下毒的人,即便再小心,也有不少自食其果的。
或是误食,或是事情败露被抓,被强行喂毒倒逼着问解法的!那时候再来讨药,可就是天价!还不得不买,任人家随口加价罢。
所以不少行家里手,买毒药时就一定会捎带要解药,这是给自己留的退路。大多数人,都做不到以命抵命地去害别人。
这时候讨要解药是最便宜的,药贩子不会为难。就像添了个搭头,所以柳寒霜才有的这一出。
但若是你自己没想起来,那也绝对不会又商家好心提点你,只等着你再来找他赚笔大的呢!
果然,那潘二貌似为难地爽快答应了!两方约定明天银货两讫,王才给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钱!
哪里想到,林如海的命,居然是区区三百两买走的!王才心里又悲又喜。只等明天拿了药就即刻返回京都去!
潘二走了之后,柳寒霜不停口地骂王才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慌脚鸡,有多少闲钱大可花去积善堂做好事,没得白填这些窟窿眼儿的!
王才不管他说什么,此刻都是一副眉开眼笑心满意足的傻样!还求柳寒霜送佛送到西,明日再劳累一回。
这潘二自己做多了缺德事,也怕遭报应,所以做生意只在熟人之间做,明日交货是只许柳寒霜一个人去的。
王才利索地把银票给了柳寒霜。正三百两,外加五十两的谢钱。柳寒霜拿到钱怔了一怔,问王才:“你就不怕我们设局,诳了你的钱跑了,你如何和主家交代?”
王才笑眯眯地说:“我虽不如公子伶俐,可是看人从没有错过,公子是个有情义的好人,诚心诚意地帮我们,我再有那些心思,岂不是不敬!”
这一句话打动了柳寒霜,他抿了抿嘴,说:“好,你既信我,明日去码头等吧,料想你们救人心切,也不愿再耽搁!”
这件事了结,王才又急着回去置办酒席,单请秦钟,谢他出手相助。秦钟还是那腼腆的样子,对于王才送上的谢礼,坚持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