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一片惨淡,却成就了秋仲卿的青云路,他这两日可谓春风得意。还特意去芙蓉苑吃了午饭,神色很是傲慢。
仿佛在向林氏炫耀,就算没有她父亲帮衬,自己也能高升。
秋明月确定自己看见林氏面皮抽动,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林氏想翻白眼,可能是觉得在孩子们面前多少还是要维持下贤妻良母的人设,生生忍住了。
吃完饭,秋仲卿就走了。
至于督察院为什么没有参与三司会审,似乎也不再重要。
志得意满的男人,不会再纠结这种与他利益无关的‘小事’。
端午节很快到了。
秋家因为舞弊案带来的阴云也在节日的热闹中烟消云散,只等着初九再考。
晚宴依旧是林氏筹备的,老夫人心里高兴,难得没有挑刺。
秋明玉偷偷说,“听说今天护城河有赛龙舟,四哥和明瑞都去看了,可惜祖母不许我们出去,说是人多,怕冲撞。”
她轻轻撇嘴,很是不高兴。
这个时代对女子尤其苛刻,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轻易出门的。即便是偶尔出门,还得戴上幂篱,不能露出脸来。
跟见不得人似的。
秋明珠笑笑,眼神里也有些许落寞。
秋明月则是说:“你祈祷大哥考上状元,到时候打马游街,必定全城瞩目。祖母高兴了,没准儿也允许我们一并去看热闹。”
秋明玉歪头想了想,悄声道:“那要是大哥考不上状元呢?”
旁边秋明珍压低声音道:“别乱说,给祖母听见了,会生气的。”
秋明玉吐了吐舌头,没再言语。
八个姊妹坐同一桌,秋明珍左边的便是最小的秋明絮。她年纪小,天真浪漫,声音还有些稚嫩,脆生生的。
“二姐下个月出嫁,那是不是就等不到放榜了啊?”
“倒也不一定。”
秋明珠笑着说,“舞弊案耽误了太多时间,重考陛下大概会让翰林院的考官们加班加紧的阅卷,没准儿六月就能放榜,然后就是殿试。”
“如果能赶在二姐出嫁前,那就更好了,双喜临门。”
秋明珍脸色有些红,嗔道:“什么嫁不嫁的,也不怕羞。”
姊妹们都笑。
十五岁,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搁二十一世纪,也才初中毕业。而在这个时代,十五岁就要出嫁为妇,为一个几乎算得上陌生的男人生儿育女,侍奉双亲。
余生几乎都能看到头。
更可怕的是,她们习惯并接受这样的规则,甚至喜悦的期盼着。
秋明月脸上笑意渐渐淡去,没再说话。
晚宴结束后,秋明月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慌得很,莫名不安。
索性披衣起身,刚要点蜡,外面响起绿鸢焦急的声音。
“姑娘,出事了。”
烛火蹭的亮了,跳动起来的光照见秋明月的脸,有种诡异的白。
她打开门。
“慢慢说。”
绿鸢在她平静的嗓音中也渐渐稳下情绪,“冯姨娘伤了老爷,听说夫人已经赶过去了,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只是看府里这动静,怕是老爷伤得不轻。”
秋明月神色微变。
不是担心,是高兴的。
“走吧,过去看看。”
父亲受了伤,作为女儿怎能不去看热闹…啊呸,是尽孝。
这个时候,她就没再守什么虚礼,去等老夫人了,八卦要趁热听,热闹要尽早看。
否则分分钟更新新版本。
她到的时候,正巧看见丫鬟端着盆子匆匆往外走,盆里的水被鲜血染得通红,血腥味扑面而来。
“父亲怎么样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焦灼担忧,“大夫来了吗?”
丫鬟脸色白得很,声音颤抖,语不成句。
“奴、奴婢见过五姑娘,大夫正在里头,老爷…老爷…”
她太过害怕,后面的话甚至都不敢说出口。
看来秋仲卿伤得确实不轻。
秋明月也没为难她,疾步往前走,见秋明玉和秋明兰都在外间,姐妹俩眼眶通红,满脸担忧。
林氏应该在里头。
秋仲卿嘶哑的声音满是疼痛,“杀了她,贱妇,杀了她—”
文人爆粗口,不容易啊。
秋明月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幸灾乐祸,问秋明玉,“听说是冯姨娘伤的父亲?”
秋明玉虽对父亲有诸多不满,可到底血浓于水,见下人们一盆盆带血的水端出来,她也不由恐慌,声音里都是哭腔。
“是,冯姨娘趁父亲睡着,用剪刀扎伤了父亲,好多血呜呜,五妹,父亲会不会…”
“别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