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姨娘已经醒了。
冬雪等人给她喂了粥,她勉强有了些精神,见到秋明月,仍是不解。
“为什么要救我?”
秋明月让绿鸢她们出去,仔细看着她的面容。
“你这般憔悴的模样,和我娘病重那段时间很像。”
冯姨娘没说话。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自己是沈氏的替身。
秋明月总不至于费尽心思的救她出来,只为当面讽刺她几句。
“大底生病的人都是一样的。”秋明月眼神哀悯,带着些许的叹息,“一样的瘦骨嶙峋,面无血色。再好的容颜,也都会败的干干净净,就像枯萎的花一样。”
冯姨娘若有所悟。
“所以你是觉得我像你娘,才出手相救的么?”
“不完全是。”
她被关得太久,不宜见强光,秋明月便将烛火移得远了些。
“老实说,我很佩服你。”
冯姨娘自嘲一笑。
“我伤的那个人,可是你的生父,你倒是心善,还肯来救我这个凶手。”
秋明月也不在意她话里的讽刺,“明知这样做不会有好下场,你不还是动手了么?不过我很好奇,你既如此恨他,为何不干脆些,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倒也一了百了。”
冯姨娘默然不语。
秋明月想了想,“是因为母亲么?”
冯姨娘眼睫颤动。
秋明月懂了。
“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听说过许多旧事。你跟在父亲身边十年,也曾落魄过,母亲一直对你照拂有加,才免你许多苦难。你心存感激,更知道夫荣妻贵的道理。”
“如果父亲死了,母亲就成了寡妇,明瑞年纪又小,无法为她撑腰做主。”
“二婶母本就得祖母偏爱,儿子又出息,将来夺了掌家权,母亲的日子必然不好过。”
“所以你退而求其次,废了那个男人。让他再也不会有别的儿子,也不敢休妻再娶。母亲的地位,就会稳如磐石。”
冯姨娘瞳孔睁大。
“你竟知道…”
“猜的。”
秋明月坦然说,“那晚只有母亲和祖父祖母亲眼见到父亲的伤势,但从他们后面的反应和应对措施,也不难猜。”
秋仲卿的亏是现在才被阉割,这要是幼年遭此横祸,雄性激素分泌减少,很多特征会向女性靠近,比如嗓音变细,没胡子等。
冯姨娘再次认真打量她。
“你有这份心智和手段,根本无需讨好谁,从前倒是我狭隘了。”
老夫人以为冷落这个孙女就能让她备尝冷眼,然后乖乖俯首帖耳。
实是大错特错。
“不过如此聪慧用在我身上,却是一步蠢招。”
秋明月没接话。
冯姨娘生命力格外顽强,伤得那么重,声音那么虚弱,吐字却仍旧清晰,甚有条理。
“纵然你借着今日府里忙乱,把我救出来,可老太爷和老夫人必定细查。你要如何把我一个大活人偷运出去?”
“我自有我的法子。”
秋明月并不担心,“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把伤养好,否则我就算送你出去了,你也活不了。”
冯姨娘神色复杂。
秋明月道:“别辜负了母亲一番苦心。”
冯姨娘一震,眼眶渐渐红了。
“夫人,夫人她…”
她刚才一直很冷静,提起林氏,却有些激动起来,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秋明月等她平复情绪,才道:“我这里平时不会有人来,你安心休养便是,别的事不用操心。”
说完她便起身欲往外走。
冯姨娘忽然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秋明月对于生父的伤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她只想到一个理由,因为秋仲卿唯一的儿子,是她的亲弟弟。
秋仲卿没了其他子嗣,自是秋明瑞获利最甚。
“等你养好了伤,如果想说的话,我会做一个合格的听众。”
能让一个性子和顺的人手握利器伤人,不是有大恨就是有大仇。
秋仲卿寡情薄幸,既拿冯姨娘做替身,怕也没少折辱她。
寿安堂。
老太爷和秋仲卿都在,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说,是不是你放走了冯氏那个贱人?”
老夫人一开口就是质问。
林氏则是震惊,“冯氏逃了?”
老夫人怒道:“少在这里装无辜,她是你买回来的,向来对你马首是瞻。这府里除了你,还有谁会救她?”
她越说越生气,“那贱人伤了你的夫君,你竟还敢助她逃离。我看就是你指使那贱人伤了仲卿,打从一开始,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