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稔地熁盏、点茶,奉给师父或是主君。
为了不显得自己突兀,任时阑便也硬着头皮照做。
奈何这些个风雅玩意人家名门弟子都是从小学起的,任时阑此刻便显得尤为笨拙。
茶筅拿在手里,忽然被接了过去。
周群一边谈话,一只手握茶筅,一只手握玉碗。
他的手指既长,骨架又大,动作舒徐而漫不经心。
一碗茶点出,周群递回给任时阑,任时阑便接过来喝了一口。还挺香。
众修士一边闲谈,一边将这情形看在眼里。
跟随的弟子或道侣们抚琴吹笛助兴,一曲终了,下首雪阳宗的首席忽然笑道:“不如叫连川兄的徒儿来弹奏一首?”
任时阑:“……”
周群挑眉,张口正要拒绝,任时阑却在他手臂上按了一下,笑眯眯站起来道:“弹琴我不会,不如我给诸位前辈道友唱一个吧?”
他也是看出来了,既然被周群带出来见人,肯定是要展示点什么绝活。
人家要他弹琴,倒也不是为难他,毕竟这些名门出身的弟子,哪个不是精通六艺,弹个琴不过是基本操作。
那就让你们看看21世纪社畜的绝活吧!
任时阑抽出一张符纸,做成个话筒模样,对着圆筒咳嗽两声,他的声音里立刻传遍阁屋之中。
四周于是鸦雀无声,且看他如何技惊四座。
任时阑开腔:“我在五点二十睡觉十三点十四准时起~~”
周群:“……”
众人:“………………………………”
青年一手握纸筒,一手作海草舞动状,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鬼打墙般的歌声响彻在偌大的花阁里。
“俺是河南嘞河南洛阳嘞
从平顶山带你转到许昌
再从开封转到新乡~~”
任时阑大学有个室友是洛阳人,天天混在一块,因此一嘴半生不熟的河南口音。
“俺是河南嘞河南洛阳嘞带你转信阳南阳濮阳安阳
做你嘞小太阳~”
曲调难登大雅之堂,好在任时阑声音舒朗自然,转过身,冲周群Wink了一下。
周群:“……”
太白剑首还是众人眼中的冷峻模样,只不过面无表情之下,双眼专注地望着青年,耳根处泛起了微红。
一曲终了,任时阑有模有样地欠身,一鞠躬。
满堂静谧。
沁芳流霞馆中,纱灯飞去飞来,映得杏花流水至夜深仍旧潋滟,丝竹声、说笑声、切磋时的喝彩声不断。
游园中,女子独自一人,眉头深蹙,缓缓地走过曲桥,抬头凝望这别馆一角的池塘月色。
过了桥,忽然从阴影里无声无息地转出一个人来。
女子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易师兄?你怎么在这?”
男人脸上堆笑道:“红棉师妹,怎么前面的热闹不凑,跑到这后面来?”
女子勉强笑道:“我一个人来赏赏月,也挺好的。”
“你性格安静,只不过好不容易出来了,不和大家一块玩玩,怪可惜的。”
男人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脚步略蹒跚地走近女子,直到两人的距离不到半个手臂宽。
女子的肩膀紧绷起来,她要退开,却忽然之间,发现自己被逼到了假山前,退无可退。
男人身形高出女子不少,又靠得近,因此女子只能抬头仰视他——甚至能闻到对方呼吸之间,令人反胃的酒气。
男人的脸上仍然是笑,但身形把月光挡住,居高临下。
女子下意识将手搭在腰侧短剑上。她已经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眼看着那张喷着酒气的笑脸越靠越近。
“嚯啷”一声,一坛子酒从天而降,在地上砸个粉碎。
男人往旁边一躲,酒坛倒是没砸他头上,但酒水已先淋了他一头一脸。
"哎哟!"从头顶上传来人声。假山高处的石洞里探出一张青年的脸: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在这儿睡觉呢,一伸手把酒坛子碰倒了,这位兄台,对不住啊!”
男人抹了把脸,好事被撞破,满腔恼怒:“你下来!”
任时阑假山洞中钻出,跳了下来。
刚落地,却见对方迎面一拳过来!
任时阑早有准备,侧身向左轻松躲过这一击,顺势出右拳,一拳砸在男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