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眼光果然精准,完美坚硬的鼻梁,被雨水洗干净的这张脸真是非同一般的英俊端正,此时此刻还兼备坚强戒备和无力脆弱感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揉和得太惊艳。
萨沙看着对方居然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条东西,撕开包装小心翼翼放到他唇边,只用微微张口就能咬到。
还很年轻的反法西斯战士望着她,顺势轻轻咬了一口。
起初萨沙根本辨不出那是什么味道。他只觉得口腔在瞬间激动活跃起来。他的喉咙呵呵响急促吞咽,他的胃也在剧烈扭动欢呼----他咽下了第一口,大脑这才恍惚给出了形容词:香甜。
极致的香味纯甜。一口咽下去,他仿佛恢复了几分力气,连忙伸手拿住剩余的大部分,往廖沙嘴里塞。
廖沙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萨沙却低低笑了起来。
思嘉连忙把剩下的士力架糖全都一股脑塞给萨沙。
“谢谢。”他郑重简短说。
“你收起来,由你安排。我想我后续能接着拿来,明天有点难度,后天吧?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弄来。”姑娘和他耳语。
“不。你不要冒风险。够了。”萨沙有几分相信这姑娘很可能确实是从玩偶屋子里跑出来,这些珍贵物资则是她陪伴了某个军官后得到的。半块糖果让他迅速恢复了不少体力。他聆听,判断下方的室友们疲倦过度一个个都昏睡过去,这才继续悄悄话。
“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帮你逃走。你可以试试隐藏----”他从枕头里掏出一块缝着编号的粗布,“我还没能收集到臂章……但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先拿好编号,当你离开那边院子,找机会去工厂,混在做工的姑娘们中,集中营里编号虽然都有登记,但很少在做工时核对正身,你去缝纫厂,找块有颜色的布,黄色,粉色或者黑色----这样也许能以女工的身份在白天生活,免得被----”他想说免得你被军官一天之内带走几次但又不好太直白。
思嘉对这一席叮嘱不明所以,“女工?可是我完全不会缝纫啊。”她接过编号布在身上比划了下,“你第一次见到我那天,就在准备这个吗?这原本属于谁?”
“这是个男人的编号。劳动区每天都有人意外死去。”萨沙平静回答,“我只是悄悄从衣服上撕了下来……在把尸体埋到坑里前。”
“啊,谢谢你,萨沙,另外我想知道你们每天停止劳役都是同一个时间吗?”
男人强撑着点头,他发现自己的头脑开始混沌,眼帘沉重难以睁开。
“是药效。你躺下睡吧,记得把裤子脱了扔出来。”思嘉半点也不害羞地直视他说,“晚安,萨沙。”
萨沙半昏迷倒下。混沌中,有一双手居然把他的裤子剥离,他动了吗?不知道。他竭力翻着眼皮,喃喃嘀咕。
“吁。好好睡。”思嘉再将廖沙盖着的保温毯扯了一半给他盖上。
萨沙的腰腹与铝膜直接相触,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却迷迷糊糊肯定了保温效果。
保温……我的飞机。他最后的念头是自己驾驶的伊尔轰炸机,如果机载无线电电池能不被冻住……他似乎回到了加里宁航空学校初试飞的那一天,飞行,下方桦树林厚重茂密,集体农庄饲养的牛群在绿地上成群结队,波罗的海的风轻巧托起意气风发的机翼,他第一次那么高俯瞰着他心爱祖国的土地。
萨沙陷入自被俘以来最深沉最美妙的梦。等他终于清醒----除了熟悉的饥饿,身体的不适感荡然无存。而这一层木板床上,也只剩下他和不住美美咂嘴的廖沙。
他愣了愣,从枕头下掏出又一块糖果,撕开,把一大半塞到廖沙嘴里,自己也慢慢咀嚼那惊心动魄的甜和香。
廖沙直接瞪大了眼睛,松鼠一样鼓着腮帮拼命嚼咽。
萨沙再次清点昨晚那姑娘交给自己的物资:糖果还有四块,神奇的退烧药二十二颗,还有银色毯子----萨沙迅速把它折叠成手掌大小一块,飞快塞进了他在位置上方,屋子天花板掏挖出来的一个缝隙里,再以木片堵住。
透气窗外天空还是黑色,星空星座----作为飞行员必修课判断方向与时间,萨沙从一块小小的星图估计此刻大约凌晨三点。
他翻身下床,一个个摸索着同屋的额头,把药塞进那些发着高热的昏沉不幸人嘴里。
最后剩余退烧药分别藏进了床缝和枕头夹角。他很清楚能用这些物资,从某些佩戴黄三角的监工处换到他想要的东西,比如一把可以剪断铁丝的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