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暮便被院子里闹哄哄的动静吵醒,阿顺服侍她起身,上回在慈宁宫见过的嬷嬷带着好几个小宫女端着许多匣子进来。谢希暮面庞闪过讶色,“嬷嬷,您今日怎来了?”嬷嬷面上带着款款笑意,“太后命奴来瞧瞧丞相病情如何,还有这些赏赐,也是娘娘给姑娘准备的。”她抬眉,“给我准备的?”嬷嬷笑眯眯地说了些圆滑话,倒也没有久留,待人走了,谢希暮才让人将这些首饰拿一部分给万福院,还有一部分送去了张家。最后剩下的两匣子,谢希暮也没留着,让人送去了宫中给赵柔带去。晓真不禁皱眉,“姑娘何故还要给四公主送去?”“不管怎样,上回赵柔为我求过情,送点东西,也表明我没忘了她的恩。”谢希暮思绪清明,“何况你以为太后是真心赏赐我的?没听那嬷嬷说,太后是让她们来瞧小叔叔病情如何,可她们怎么只来了我的院子,不曾去明理院?”晓真跟着女子回屋,“为什么?”“一定是小叔叔跟太后说了什么,太后这是名为赏赐,实为敲打。”谢希暮懒洋洋倚在贵妃榻上,用掌心将海棠花头油揉开,均匀抹在青丝,油光发亮。“不是真心给我的玩意儿,我是半点都不愿意沾,倒不如散尽给旁人,落得一身轻松。”晓真是最清楚谢希暮处境的人,倘若换做旁人,不一定能有谢希暮如此洒脱。“姑娘,先前您不是与丞相一起用饭吗?怎么今日不去找他?”听到谢识琅的名字,女子眸底蓄满了笑意,嗔了眼晓真,“凡事不能逼得太紧,主动太久了也是会累的,还是上回说的风筝的例子,忽远忽近的,才让人难以放下。”吏部侍郎之死引起了京城一阵风波,赵启将此事交给了端王调查,加之丞相辅助,很快便查出了蛛丝马迹。吏部侍郎死的那一日,并非独自游船,有人瞧见与之同游的是开封府通判。在得知这一线索后,丞相与端王飞速审问了开封府通判。才知道,那日在游船上,他们谈的是娈童买卖的生意,吏部侍郎受赵玥所托,欲收买开封府通判,行职务之便,蒙混朝廷,将大批娈童送出京城,运往各地买卖。开封府通判义愤填膺,当时在船上就与吏部侍郎吵了起来,争执之下又动了手,吏部侍郎不慎摔进了湖里。而通判不会水,等将船驶到岸边时,担心吏部侍郎已经死了,此事会牵连到他的身上,所以悄然回去后,暗中散布了水鬼的谣言。真相大白,赵启震怒,此等丑事,事关皇室尊严,他自然严令传扬出去。而赵玥又重蹈覆辙,再犯错误,被赵启罚了一年俸禄后,跪在祠堂内整整七日,滴水未进,宠妃张贵妃以命相挟,赵启才让人将赵玥关回了皇子府,闭门思过半年。百姓们自然是不清楚这些事情,谢希暮都是观莲节那一日听梁鹤随说的。观莲节当日,梁鹤随邀谢希暮去逛庙会,出了吏部侍郎的事,谢识琅忙得脚不沾地,常常是半夜才回。谢希暮也老老实实的,从未打扰过他。这日与梁鹤随出来,只知会了谢端远一声,等逛完庙会,眼瞧着过了戌时,街上的游人三三两两都散开了,谢希暮本想回去,梁鹤随却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男子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神秘,弄得她都有些好奇。“保准让你小叔叔生气。”一听这话,谢希暮的好奇心被提满,若说会让谢识琅生气,那她可就真想试一试了。到了地方,梁鹤随领着她跟人上了二楼雅间,席上酒水菜肴丰盛,这时候梁鹤随才让谢希暮将帷帽摘了。说来也奇怪,这个酒楼看着不像寻常饭铺,到了这个点了,客人颇多,方才她跟着梁鹤随进来,险些被人撞倒。“你尝尝这个。”梁鹤随将一壶闻着沁甜的果酒倒在了她杯盏中,一边介绍:“这个叫君子如玉。”君子如玉?一听这次她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谢识琅。“你是这儿的常客?”谢希暮看得出梁鹤随对此地的熟悉。“是啊,若非你是我的朋友,我才不会带你来这儿。”梁鹤随朝她挤了下眼睛,她起初还没品出其中意味,可等五六个品相俊美的年轻男子抱着琴、琵琶等一个个走进来时,她顿时察觉不对。“这几个,可都是楼里的上品。”梁鹤随以玉骨折扇抵着嘴,靠近谢希暮耳边说笑。谢希暮素日里再如何稳重,此刻脸也燥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质问:“你带我来找小倌的?”在大赵,甭管是断袖或磨镜都不稀奇,谢希暮先前也感受得到梁鹤随此人性情上的不同寻常,她这人对断袖更没有任何歧视。只是梁鹤随将她带到这地儿来,实在是……太刺激了吧?!梁鹤随催她喝了口君子如玉,随即又给她满上,笑道:“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我说过,咱们俩是很像的。”“很像的?”谢希暮此刻才开始琢磨梁鹤随的话,加之他带她来找小倌的举动,忍不住质问:“你也喜欢谢识琅?”梁鹤随抬眉,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