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年人左顾右盼地拉着一个看起来十多岁的女孩走进来了妇产科。
缪丹有些奇怪,这个年纪的老年人看妇产科不多,年轻时生育造成的损伤大多被她们闷声忍了。也有来检查后不配合治疗的,还有婆婆陪着儿媳来检查的。
这二位倒是像奶奶带着孙女来做检查。
“医生,这里是检查那个……怀孕的吗?”老人有些踟蹰地站在科室门口,女孩也怯生生地望进来。
缪丹心中顿时响起了警铃。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微笑点头:“是的,是您做检查还是她?”
老人顿时松了口气,拽着女孩的手她进来:“我带我儿媳来做个检查。”
缪丹接过病历本看了一眼,这女孩叫陈婷,才14岁。
已婚。
缪丹知道自己不该多事,但这个女孩……很奇怪。她的气质不像是会早婚早育的样子,虽然好像有些胆怯,但那似乎不是因为医生,而是因为……那只枯槁的、拽着她的手。
缪丹柔声问她:“有哪里不舒服吗?”
老人却抢先打断女孩的回应:“她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又聋又哑,不会说话也听不见的。你就给她做个检查,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回去了。”
陈婷却拿过桌上的笔,字迹有些潦草地在病历本一角写下了几个字——
“一一〇。”
缪丹愣了一下,抬眼看向陈婷,只见她又用手指扣了扣那几个字。
老人似乎不知道她写的是什么,只以为她在胡乱涂画病历本,便摁住笔呵斥她:“你又在这画什么东西,病历本涂脏了我看谁还给你买!”
缪丹从陈婷手中把笔拿走,扬声叫来一个护士过来帮忙照看,随后随后对老人说:“那您稍等一下,我去准备一下仪器设备。”
只有陈婷看到了她在“一一〇”旁边打了一个小小的勾。
……
“什么?十四岁来做产检?”派出所里的实习民警一下站了起来,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叶梓这段时间从市局被派到辖区派出所进行工作督导,这会也在服务台帮忙处理警情。对于这类案子她不太意外,因为在高中的时候她就收到过小学同学孩子的满月酒邀请。
等对方接警结束以后她才问:“怎么了?”
实习民警是个暑期来实习的大学生,平常接警接到的都是些小警情,上门调解制止就都差不多了。这会儿遇到未成年怀孕紧张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幸亏对面人比较冷静表述清晰,让他把大致经过都记清楚了。最后他又想起点什么,问叶梓:“对了师姐,电话那边说这个未成年是个听障人士。你大学期间是不是有修过手语?”
……
按照规定,取证应当由两名警察进行。但尴尬的是,除了大学期间和林泽修过手语的叶梓,市局里没人懂得手语。但叶梓一个人取证,不进行对照的话她不保证能得到相对准确的证词。
幸亏这几年来的公益组织发展得很快,组织里与使用自然人手语的听障人士接触得比较多的志愿者前来协助取证。派出所对陈婷的陈述进行了两次录入,分别由叶梓和志愿者进行翻译对照,并且对取证过程进行全程录像,最终整合成一份相对完整的陈述:
“(指了指病历本上的年龄和姓名)是你的名字和年龄吗?”
“(指着年龄点头)(指着姓名摇头)名字不是我的,也不知道以前叫什么。”
“你有父母联系方式吗?”
“(摇头)”
“这是你的丈夫吗?(递照片)”
“(点头)”
“你到他家多久了?”
“时间很长了。具体的不清楚。”
“怎么到他家的你还记得吗?”
“(点头)我咳嗽了,老师带我从学校出来去医院。出来以后我就找不到她了。有人突然蒙住我的头,把我关在在一个地方呆了一段时间,给我做了检查,没过多久我就在这里了。”
“你有试过逃跑吗?”
“(拉起袖子露出伤疤)(点头)会被打。还怀过一次小孩,因为我逃跑被打,没了。”
“你在这里和其他人有接触吗?”
“(摇头)”
……
证词录完,这案子估计也要移交到市局了。叶梓回市局紧急开会交代案情后,本案就将交由市局主办辖区派出所协办了。
现在陈婷没有监护人,做人流也没人签字。做完记录以后叶梓和市局的同事讨论了一通,决定将她暂时安置在值班室里。市局里的一群大老爷们也没几个照顾过孕妇,被有一个有孩子的前辈指挥得团团转。等派出所的弟兄把高某带回来后,忙不迭跑去审人了。
叶梓跟志愿者陪着陈婷,从她口中了解到,她小时候患病,先失聪,后因长期无法修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