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和机会总是给琢磨事儿的人准备的,就像我想找阴三爷了解自己的身世这件事儿,便是如此。
我是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溜进阴三爷家的。
家里除了阴三爷,还真的没有别人。阴三爷家够寒酸的,后窗户连个窗棂都没有,更别说是窗户纸了,我也听大人说过,到了天冷的时候,阴三爷的爸爸会用高粱杆儿横竖别称窗棂,再糊上一层纸!
正好在夏天,进门儿的事,我看到阳光打在阴三爷光溜溜的背上,他在一点儿一点儿地从玉米穗儿上抠棒子粒儿,我走得脚步很轻,轻到几乎没人能听得见,他们家里真得没人啊!
我跟阴三爷面对面,他长得还算清秀,只是眼珠发白,就像孩子们恶作剧翻白眼儿!
就是在这阳气正盛的时候,阴家的屋子里也是阴冷阴冷的。我有点儿不寒而栗。
“我是谁家的?”
“你谁家的孩子也不是!”
“我是杨家的!”
“你不是杨家的,你是杨家从河套里捡回来的!”
说到这时候,他至少嗅出了我是杨家的人。
“那我到底是谁家的人?”
“我不知道,我感觉你像是河套里捞上来的,又像是石头缝儿里迸出来的……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所以然来,我盯着他,眼睛里有点儿冒火。
“你别盯着我,我害怕!”
我看着看着,他头顶居然有一条小蛇儿,蜷着身子,很痛苦地扭动着……
“求求你,我不想走啊!”
我明白了,阴三爷之所以柔若无骨站不起来,是它在作祟!
目光里有些发狠,道:“你为什么纠缠他?”
“是他妈做的孽,他妈怀孕的时候拉野屎,堵住了我们的家门!”声音气若游丝……
“好了,你走吧,否则我会让你变成一滩灰!”
“好好好,我走还不行吗?惹不起,我躲得起!”
“等等,他的眼怎么回事?”
“真的不是我——是黄大仙干的!也是他妈做的孽!”
阴三爷真得站了起来,居然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
“就你爱管闲事!”
我知道拜老鼋所赐,我已经不是个普通孩子了,他那一双爪子掐住我的脖子,跟小手掐住木棍子一样,我的脖子没什么反应!
我甩手打了过去,手心冒出一股火,迅速屋子里就出现了烧鸡毛的味道……
阴三爷昏睡过去了……
我大步走出了阴三爷的家,因为我听到街上有阴家老太太说话的声音!
后来的场景我补充一点,据阴家老太太的话说:她回到家的时候,老三躺在炕上昏睡,梦里直嚷嚷口渴,她唤醒了老三,老三“咕咚、咕咚”喝完了三桶凉水,水缸都见底了,随即就站起来了,而且拿起扁担挑起水桶上井台儿打水去了!
瞎而且瘫的三儿子一下子变成了阴家老太太不认识的样子,她被吓得一下子瘫在地上,半天才起来。等她起来的时候,阴三爷已经挑着两桶水回家了,直到阴三爷把水缸灌满了,阴家老太太才真正地明白:自己不是做梦啊!
阴家太太,又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老天可怜啊,我们家三小子站起来了,还能看见人儿啦!
”这是激动的啊!阴家这天晚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因为阴三爷不但是能看到东西了,而且还站立了起来,至于谁去过,他记不清了,而且随着两个精灵的消无,他听音辨人的灵通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阴家大喜啦!狸窝儿村里的传播变换了主题,而我这个小傻子则是叹了一口气:自己的事儿没着落,反倒是成就了阴三爷——这是积德吗?
积德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天晚上,我们家的院子里就闹了动静。
半夜里,我浑身一激灵,一下子坐了起来。
听着窗棂上有活物在有节奏的拍着,节奏越来越快……
我看过去:一个铁锹头那么大的蛇头正在吐着信子,红信子击打着窗棂,窗户纸都湿透了!
我看了看身边还在昏睡的爸爸妈妈,立刻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