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堂金碧辉煌的灯光,不要钱打在安宜的身上,为她本就单薄消瘦的身子,更添几分清寒萧瑟的凉意。
贺知舟寂冷的薄唇,无声抿了一下。
已经有好久,没看到安宜如此的失魂落魄了。
上次她这副表情,还是他与她把话说开,让她不要心存妄想的那天。
贺知舟不是轻言轻信的人,但都动过抚平她眉间的褶皱,让她不用那么难受的念头。
“唔”痛苦的轻哼,是宋薇薇,她乏力的指尖努力的撑在地上,满是冷汗的小脸,苍白如纸:“知舟你能不能帮我打电话问问,救护车还有多久过来啊,我好痛,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犹如一棒兜头敲下,贺知舟如梦初醒。
是了,宋薇薇还哼哼唧唧的躺在这里不能动呢,不管是为安宜的现在,还是更遥远的未来,他都不能轻易揭过这件事。
“那就如你所愿,报警。”
轻浅的语气,成功盖住宋薇薇疼痛难耐的呜咽声。
安宜紧攥的拳头,倏然放开,眼里的光也彻底的消失。
贺知舟不信她。
或许他没有如宋薇薇所算计的那般相信宋薇薇,但同样,他也不信她。
警车比救护车来得稍晚一点。
安宜做完笔录,抬头,正好看到宋薇薇被放在担架上面抬出去,贺知舟身高腿长的背影跟在担架后面,亦步亦趋,如影随形。
像是心有所感,贺知舟在快要走出玻璃大门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隔着大半个酒店大堂,和调查的警察,以及被取证的酒店工作人员,和孤零零站在那里的安宜对视。
她周遭都是人,但没有一个向着她的,还有不少甚至在说她的坏话。
纷乱嘈杂,她丝毫不惧,漠然的眼睛,倔强的表情,苍白清冷的小脸,像足了一朵风雨交加、凌寒绽放的玫瑰花。
似是没料到贺知舟会突然回头看,她短暂的对视一眼,便也垂下头去,直到宋薇薇的担架出去,她都没再抬头。
“宋总已经被送上救护车了,救护车里只有一个跟车座位,贺总是您上,还是我去?”前面宋薇薇的贴身秘书周霖在催。
贺知舟俊脸微沉,眼皮垂下:“我去。”
贺知舟跟车离开,周霖退回酒店大堂。
不愧是宋薇薇身边最为得力的大秘书,周霖在大事上的沟通处理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三两下,就成功的让酒店工作人员做出了宋薇薇是在和安宜发生争执之后被推下楼的证明。
除此以外,酒店也配合警方调取了监控,因为两人的站位问题,监控只看到她们发生争吵,安宜动手后,宋薇薇摔下楼,是不是安宜推的不能确认,但同样,安宜也没法找出证据证明她当时就是想抓人,而不是推人。
事情就这么陷入了僵局,涉及了贺宋两大家族,轻易放过是不可能的,警方只能先把安宜带走,细细的调查。
“安小姐,请吧。”负责调查的警察还算客气。
宋薇薇宋家大小姐的身份再出挑,安宜贺家表小姐的身份也不是盖的。
虽然比不上宋薇薇,但也不是阿猫阿狗能够随便欺负的。
“麻烦了。”安宜淡淡笑了笑,在两位警察的陪同下向警车走去。
刚一坐定,还没扣好安全带,走在后面的周霖忽然追上来:“初步调查结果我会报告给贺总的,然后请贺总帮您找个辩护律师,您再怎么也是贺家表小姐,贺宋两家联姻在即,您和宋总迟早就是一家人,宋总自然就不愿、也不想您因她而背上任何骂名。”
什么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了。
不愧是宋薇薇的身边人,周霖说话做事的风格还真和宋薇薇如出一辙。
安宜坐在警车上,隔着车窗,沉默看周霖微笑的嘴脸缓缓远去,只觉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冒起了冷气。
她下意识的呼出一口气,想把胸口积压的寒意吐出去,身子却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
上半身蜷缩着,她绝望的抱紧双臂,鼻头发酸,一滴泪,从她紧闭的眼角不甘心的掉下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呢?
回到警局,随之而来的是更多警察一轮又一轮的询问。
今天这事是在酒店大堂发生的,闹得太大,影响恶劣,宋薇薇身份又很特殊,安宜理解警方对这件事的郑重其事,但不是她为了结案而甘愿认罪的理由,所以任由警方频繁换人问话,她有也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她没做过。
从中午折腾到夜里,换了不知道多少个警察,所有的口供都是一样的,警方不可能对她屈打成招,只能先放她去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也就是在什么都没有的简陋隔间里,合衣小憩一下罢了。
比起其他嫌犯,单独的隔间已算不错了,但安宜到底是贺家表小姐,无论原生家庭,还是随姑姑嫁人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