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坚定,摇了摇头,道:
“没有,没有。就我们山地栽出来的那点烟,交到自己烟站还不够哩,哪会跑到外头卖!”
王立冬笑了,道:
“所谓‘山人自有妙计’,坝子人可莫小看我们山里人。人家知道交给自己烟站有补贴,卖到外头会拿不到;赔本买卖,怎么会干呢?”
于存富不死心,问叶树有没有带纸烟?叶树愣了愣,说自己不抽烟,哪来的纸烟?王志山想起自己揣了一盒,掏出来递给于存富。于存富抽出烟来,递给男子,为他点上。男子长长吸上一口,美美的。于存富继续道:
“那,有没有听说有人来村子里收烟的?”
男子吸着烟,道:
“这个倒没听说。不过我倒听说外县的烟价不如我们这里高。不是我们这头拉出去,是有人拉进来,倒贴到我们这里来。”
于存富笑了,满脸心满意足。
王立冬不笑,上前道:
“跟你介绍下,我们是县里来堵卡的工作队。麻烦你跟我们宣传宣传:县里让大家伙种点烟不容易,烟草公司每年又给补贴又给肥料的,投了很多钱。要让大家麻昧良心,不把烟交在本地,给县里添点财政收入,说不过去。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大家好不容易莫种了烟,拉到外头卖——那是尽干吃家饭、屙野屎的事情,昧良心的。还有,现在烟草实行专卖,你看我们几个堵卡的,有两个是税务局的,有一个是工商局的,还有一个财政局的,专门在附近设卡,不允许大家把烟交到外地。县里的政策,是不准偷偷摸摸,做小偷,卖外头的。一旦被我们几个逮到,不光要没收,还要罚款!弄不好,数量大了,会追究刑事责任!”
男子吸烟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看来,王立冬的话有份量。不过,男子很快变回一脸温和,笑了:
“不会,不会。我们不拉到外头去交。遇到人,我也跟他们讲讲政策。”
中饭前,四人回到了磷矿。
几人正蹲在食堂吃得起劲,张正德来了。他饶有兴致地道:
“你们几人一大早像是做贼一样,当夜摸子(笔者注:夜摸子,本地方言,是指昼伏夜出的小偷)?除了见到过牛屁股、闻过牛放屁外,有没有堵到一斤半两的呀?”
于存富来了精神,当即道:
“讲句实话,牛屁我们倒是没有闻到过;牛逼我们倒是见过——不信我带你去看?人家牲口也懂整,专拣山清水秀、有风景的地方来。不知你张矿长看过牛表演没有?”
吃过饭,人人困极了,在宿舍里补起了瞌睡。
一觉醒来,人人养足精神,除了存富继续补瞌睡,其余三人去了落水沟村子搞宣传。
冬日的落水沟村安安静静。除了几只狗嗅到生人气息,狂叫几声外,再无声响。三人朝着一户有人的人家,走了进去。
院子没有围墙,敞开来,一眼能看到有人在院子里,用泥巴糊土蜂箱。糊蜂箱的是一对哥弟俩。见到三人,搭了话。哥弟俩听领头的王立冬表明身份和来意,将三人请进了家。
双方搭了话。
王志山也不客气,接过哥俩递来的水烟筒,吸起了烟。
水烟筒能拉家常,王志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王立冬拣了冬日糊土蜂箱招引蜂王、引蜂筑巢的话题,与哥弟俩讨论上了。说到兴头处,哥弟俩端来了一碗还没有去蜡的蜂蜜。蜂蜜新鲜甘甜,无比爽口。三人头一次吃如此原生态的甘醴,赞不绝口。话题一转,王志山学着王立冬,将一大早的宣传,如法炮制,变成自己的话,向哥弟俩交待了一番。
出门前,哥弟俩极力挽留三人在家吃饭。
如此盛情,让叶树和王志山不知如何是好;王立冬猜测哥弟俩困难,不想扫了对方的脸,大大方方地回绝道:
“饭不吃了,你们肯定没有准备我们几个人的。”
当哥的怔了怔,没有被这话噎住,跑进厨房,端了一甑子饭出来,给三人看:
“我讲真。白米饭不够,我顶多是再加上一斤包谷面、多洒点水,多蒸一会儿的事情嘛!这点口粮,你们不用为我们愁,我们家是有的。”
哥弟俩的耿直与好客,让三人心头一热。
回卡点的路上,王立冬多了感慨。他向王志山和叶树道:
“对了。说起来,你们俩可吃过包谷饭?”
两人被问住了。“包谷饭”两人听过,但从来没有吃过。叶树“嘻嘻”笑着,一番自嘲道:
“包谷饭我是真没吃过。不过我听说包谷饭难吃,嚼在嘴里满地跑路;我还听说过一种饭更难吃,叫麦拉饭。麦拉饭是白米饭里加进麦瓣,麦子三瓣两丫的(笔者注:三瓣两丫,当地方言,指破碎得很粗的加工,只把一粒破碎成两、三瓣),粘牙,没有香头(笔者注:香头,本地方言,指香甜的味道),还跟包谷饭一样会满嘴跑。”
王立冬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