剂换来的一辆轿车。
笑容在董留成脸上凝固了。
轿车价值不菲。董留成明白车子的由来,会引发怎样的税务问题;而这样的税务问题,并非如徐在礼这样的老会计能应对!他一时心急气短,起身让徐在礼指认,到底是辆什么样的车,值这么多钱?
顺着徐在礼所指,两人看到了车子。车子停放在与生产区相邻的厨房前。厨房有人忙着做饭,是厂子食堂;前方的一辆轿车,透着气派,彰显豪华。要不是徐在礼所指,谁也不注意它会安安静静,停在那个不显眼的地方。
指认过车子,徐在礼没有在意董留成面色渐渐凝重,脸上泛光,道了车的由来:车是史旭忠供货省城大医院,医院拖欠货款,不得已打来顶药剂款的!
言者无意,听者有意。董留成的心里七零八落。事关重大,他只有记录在案。
时间不早。史旭忠关上厂子大门,不让两人回去,要留两人吃过饭再走。一看时间,赶回税务分局已晚。
董留成应允,带王志山去了食堂。
食堂不大。一进门的位置,停了徐在礼给两人看过的轿车。它一声不响,静默无语地展示着它的豪华大方与价值不匪。两人打量车,史旭忠脸上有光,招呼人,搬来一张饭桌,在车的一侧支了饭桌,请两人坐下吃饭。
几人边吃边聊。聊到兴头,史旭忠对自己的发迹史津津乐道:
“你们问我为什么干上药剂这行?我告诉两位。当今社会,自打我当生产队长的那天起,我一眼认定,在我们这个地方,山清水秀、吸天地精华、聚日月光辉,物华天宝,总有一些东西是好东西、值钱。可你弄不了它们,它们只能随季节变成枯草,一文不值。等将它们换成钱,办成企业,就能生财。世上万物千万种,我是按颜色来分的。白的不能碰,碰不得。比如我们龙泉,一家人因为沾上白的,进去了;黑的要慎重。它一问世被用于杀人越货,比如火药。要生产它,工艺简单,但伤天害理、夺人性命,害人钱财,少了它不行,多了它更不行。只有最后一样,绿的,是极好的自然馈赠。比如我看准了的中草材,能做。在我们四方山头,大自然给了我们财富,几种中药材稀疏平常,低头可取、取之不尽,可人人视它如草芥,没有将它发掘造福于众人。你看露水草、灯盎花这些草本,它是我们上辈人慧眼识下的宝贝,一经采用现代化工艺、技术提炼、萃取,含量高、品质纯,悬壶济世、救人性命,当之无愧的绿色产品!凭着它们,我敲开了省城医院的大门,将我们生产的药剂奉上,进了药房。所以我认定了,绿的有前途。这不,乡长、书记来找我,问我能不能盘活这家厂子?我说能!做到现在,你们看,我石某人蹚出道来了。我把它们卖到大医院,为四邻八方乡亲,换成了钱!”
话语激动人心。人人不住点头。徐在礼应和着道:
“能人!我早就说过,石厂长是十里八乡的大能人!”
回到分局。董留成不敢擅作主张,找张家善说了问题。
很快,张兴福来了。他面色大变,当即打了龙泉乡乡长、书记的电话,请他们前来商谈此事。
不想,对方说是在忙筹办新的黄磷厂,无暇顾及。
张兴福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此事要是没有一个好结果,我税务分局还谈什么立足!他一面让李本兴去看看黄磷厂怎么回事;另一面,打了史旭忠的电话,限他一个小时内赶到!
接到电话,史旭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徐在礼,分局叫我去,所谓何事?
徐在礼一时说不上来,只有陪了史旭忠,赶来分局。
分局里,张兴福一脸铁青。他身边的董留成和张家善如两员大将一般,护在左右;而副分局长李本兴,则斜眼瞟着两人的到来。
张兴福如同开堂会审。
气氛肃然。史旭忠将轿车充抵货款的事情和盘托出,话毕,招来张兴福一顿臭骂:
“你以为你稀奇了可是(笔者注:稀奇,本地方言,是不得了,了不起的意思)?拿国家的税款去换你屁股下的一辆破车?你还要税法不要,竟然敢来我面前显摆!要不是我们的人下去查账,你欺上瞒下,要到什么时候?我告诉你,这事你不了了它,不把该补的税款一分不少地补上来,我看你怎么从一个能人变一个废人!”
史旭忠首次踏入税务分局,初见张兴福,本想借会面侃侃而谈,来一场轻切、友好的交谈,再在宽松气氛中,来一番传奇经历畅谈;可对方不仅不给机会,相反仰头一棒喝,让他一落千丈,叫苦不迭,脸色由红变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换来的一辆车子,竟然给他捅了如此篓子!
话说开自明。经一旁的张家善指点,史旭忠这才明白,自己以赊账款抵来的车子,没有缴税。他大呼这是无心之过,当即喊冤叫屈。
张兴福不为所动,下了最后通牒:
“听好了!不管你使什么法,也不管你安的什么心,国家税款少了一个子子都不行!少来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