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芷染醒来，手指触到囍被上冰凉花纹的那一刻，她便恍悟自己重生了。
夜色如墨，前厅宾客喧闹声与推杯换盏声此起彼伏，喜宴还未结束，恰是自己嫁进柳家的这天。
此时，门扉轻启，发出“吱呀”一声，柳南欢手擎酒杯，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芷染，你如今真的成为我的嫂嫂了，我真是开心极了。”她边说边递上酒杯，“喝了这杯吧，权当敬我们曾经的手帕情谊。”
“好啊。”
艾芷染嘴角含笑，伸手接过酒杯，以袖掩面，仰头作饮酒状，却暗中将那半盅酒倾倒在床幔之上。
上一世，正是眼前这位曾与她亲密无间的挚友，亲自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她直至命陨之时，方才幡然醒悟！
柳南欢从她手中接过空酒杯，脸上敛着一丝满意的笑容准备离去，却忽见艾芷染扶额轻喃：“南欢，我忽然有些头痛。”
不能吧，这酒喝下去就算会痛也是肚子，怎么会头痛？
柳南欢暗暗思忖着，语气却急切道，“你等着，我去请大夫来。”
反正大夫都是自己安排的人，说不出来什么。
“不必了，南欢。许是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导致的。”艾芷染轻轻拉住她，“我这头痛的厉害，要好好睡一觉。恐怕世子那边……”
“我哥那我去跟他说，你好好休息便是。”柳南欢脸上写满担忧，内心里却是蜂蝶翻飞，本来她都准备要委屈一下，在哥哥的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的，没想到今晚上哥哥还是她的。
待柳南欢走了，艾芷染喊来自己的陪嫁丫鬟。
“雨弦，你检查一下这帐幔上的酒渍。”
雨弦以前是个医女，对药毒之术也颇有经验。她凑上前轻轻闻了闻那酒渍，又找出一小包粉末撒在上面，随即脸色一变：“少夫人，这酒里有云母矾，怕是……绝子方。”
艾芷染点点头，一点也不意外。
除了她自己，一切都跟上一世一样。
雨弦却急红了眼，“是南欢小姐要害您？可奴婢想不明白……您与世子的红线还是她牵的，她又与您交好多年，怎会……”
“在我之前，柳意寻还先后娶过两室正妻，皆无所出，想来也是喝了此酒的缘故。”艾芷染分析道。
那两室正妻分别在五年前和三年前嫁入侯府，皆没有为侯府留下子嗣，更怪异的是，两人都在进府不到一年便去世了。
雨弦马上跳起来：“柳家对外称是那两位主母皆体弱，因而难以孕育。难道那两位少夫人，是因为喝了这酒病倒亡故的？”
“你刚刚说此酒可绝子，也可致病或致死吗?”艾芷染问。
“不会。”雨弦冷静下来，“那先前两位少夫人是……”
“先别猜了，替我拭妆吧。”她打断了雨弦的联想，再推测下去，怕这丫头会承受不住。
重生一次，对于柳家过往的真相，她已能猜出七八分，如今的现实只是历史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上演罢了。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尤其是在柳南欢面前。记住了吗？”艾芷染看着镜中为自己拆散发髻的雨弦。
“放心吧，夫人。”
这时，响起了重重的叩门声。
艾芷染亲手开门，便看到屋外满身酒气的柳意寻。
在炎热的天气和酒精作用下，他不知何时已褪去了喜服外袍，只着单薄素衣，月光在他身前打出颀长的影子。
他此时已有几分醉意，面白如玉的脸颊染着微微的红晕，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透着沉沉的倦意，却又十分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