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元宵的节宴是要命妇一同入宫同庆的,可为着永平公主的事,这回的元宵只办家宴,皇后身子不爽,便交给了淑妃。
羊油蜡烛照得殿里煌煌如白昼,青衣宫女们低眉侍奉,如流水一般进出,案上早已经准备好了数碟精美的糕点和干果。
淑妃温声细语地指挥着宫女,“那花摆远些,再远些,对。”
等到一切布置停当,淑妃才得以休息一会。
画棋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道:“娘娘真是辛苦。”
淑妃却不以为意,笑道:“为皇后娘娘分忧,哪有什么辛苦的?再说了,这只是家宴,已然比正宴简便许多。”
画棋想到今天的宾客,有些担忧,“宣国大长公主和江夏郡王妃也要来,这宴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淑妃轻轻一笑,“有陛下在。”
各宫妃嫔陆陆续续来了,面上都洋溢着节庆的欢喜。
皇后来时面色一如往常,似乎没有受到永平公主影响,但只要有心,眼底的淡淡青色是脂粉遮不住的。
众人起身道:“臣妾/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因为是家宴,皇后并没有打扮得过分隆重,只是取了九凤钗戴上,妆容服饰符合中宫的地位。
皇后走到上首坐下,道:“都平身。”
现下就只有皇帝和贵妃迟迟没到了。
妃嫔们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复杂起来,高位妃嫔,譬如淑妃、梁昭仪则不动如山。
江夏郡王妃道:“皇后娘娘都来了,贵妃却迟迟不见踪影,虽说是四妃之首,可也未免太恃宠而骄,慢待中宫。”
宠妃和皇后历来是不对盘的,江夏郡王妃看徐婉宜不顺眼,又明白自己身份不够,自然想要借一把皇后的力。
皇后置若罔闻,还颇有些回护贵妃的意思,“郡王妃这话言重了,贵妃侍奉本宫向来勤谨。”
江夏郡王妃见皇后不接招,没法说下去,宣国大长公主闻言也难免多看皇后一眼,她倒不知道皇后什么时候转性了。
内侍一声通传,“陛下、贵妃娘娘驾到。”
殿内齐齐望去,只见圣上打头进来,脚步比平日放慢许多,贵妃在一旁亦步亦趋,聪明人一想就明白皇帝这是在配合贵妃的步子。
宣国大长公主自然也看了出来,不免皱眉。
等到皇帝携着徐婉宜到了主位,众人整齐敛肃跪倒,口中齐声道:“参见陛下、贵妃。”
徐婉宜给皇后行了个礼,皇后倒是没有多说什么,立马就叫了起。
淑妃安排的位置很有意思,主位是皇帝,两边各放着一席,一位是皇后,另一位不言自明。
徐婉宜忍不住看向淑妃,淑妃面带笑意,眼神柔和。
皇帝也罕见地点了头表示赞许,就算淑妃没有这么安排,徐婉宜依旧是要坐他身边的。
皇后一言未发,也不制止,皇帝噙着一抹笑,示意徐婉宜落座。
两宫并立,这是何等荒谬。
徐婉宜还没坐下,宣国大长公主很看不来这些妖妖乔乔的做派,道:“陛下就算再宠着贵妃,也该注意分寸,不该把人养得有僭越之心。哪有妃嫔和中宫并座的道理?皇后就是皇后,是一国之母。”
这种时候,也只有宣国大长公主敢这样说话了。
毕竟她是英宗独女,若不是英宗没有皇子,过继了宗室子,这天下如今该是宣国大长公主的亲侄子坐。
那好命的宗室子正是先帝。
淑妃连忙解释道:“是臣妾安排的席面,臣妾想着贵妃也是四妃之首,坐在陛下身边并无不妥。”
宣国大长公主连眼风都没有给淑妃一个,又对着皇后慈爱道:“皇后和善,也不能教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哪怕是四妃,也没有资格和皇后并立。”
成国公府在贵妃那儿吃的亏,宣国大长公主是一定要报复回来的。
原本以为这样直接的一番话,贵妃就算不羞惭,也该有几分恼怒,只要她闹起来,就算成了,宣国大长公主毕竟是宗室德高望重的长辈。
谁知徐婉宜不急不怒,眼神平和澄净,说出的话却诛心:“大长公主身为宗室,在这里对着陛下指手画脚,未免太失仪。”
宣国大长公主眼中寒凉,毫不留情,“本宫在和陛下说话,有你什么事?就算圣上宠爱,你也该婉拒这份殊荣。”
蔺修仪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淑妃则有些忧心。
徐婉宜哂笑,正想开口,皇帝就沉沉道:“大长公主该知道何为尊卑上下,已享公主之尊,还是少操心些内宫的事。”
皇帝一口一个大长公主,多疏远,宣国大长公主自然听得分明。
“若不是英宗挑中了先帝,这皇位——”
轮不到你这个小子。
眼见着宣国大长公主要议论先帝得位之事,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