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的路灯太暗,只能看见偶尔路过的黑漆漆的人影,看不清长相,晚风夹杂着只言片语向三人吹来。
她们并排走在橡胶跑道上,手里拿着刚买的糖果,嘴里闲聊着食堂和复习计划,谁看见都会感慨一句青春。
笑声刚落,刘念潭顺势问:“晚上一起走吗?你家往哪个方向?”
简单的套话技巧,只要先问出对方要走的方向,最后一定能一起回家。
贺盐冷眼旁观看着前桌一步步走进陷阱,心中全无触动。
前桌还沉浸在结交了新朋友的快乐里,笑着说:“好啊,我骑电动车的,出校门往左边走,你两呢?”
刘念潭笑眯眯地说:“好巧,我两也是左边,待会下了第三节课一起去取车怎么样?”
这样的闲聊贺盐已经忍耐太久,忽然感到一阵无名火起。
她从正面绕过站在中间的刘念潭,把纸元宝递到前桌面前,弯下身目不转睛盯着前桌的脸,语气却是漫不经心:“你有想赠送的人吗?”
这话问的突然,前桌脸上闪过疑惑。
垂眸看见元宝的轮廓,她一下沉默了,悲伤的情感在心里翻腾灼烧。
小心地接过纸元宝,摩挲着手心温热的纸元宝,她低声感慨:“是元宝啊,谢谢,她一定会开心的。”
说完她低下头,右手快速擦过眼角。
那一刻的共情让刘念潭握住前桌手,轻声问:“她还好吗?”
想起和友人最后的线上对话,前桌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喃喃道:“我希望她过的好。你们说到底有没有地狱呢?要是没有该多好,死了还要在地狱等待轮回,对她也太残酷了…”
从回忆中抽离,她摆摆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抱歉啊,说了这么沉重的话题。她最后有给我发消息说‘是没有痛苦的死亡‘,你们不用,别…”
泪水不受控制从眼角滑落,前桌哽咽着说道:“对不起,我好像越说越错了。”
一些不愿回想的记忆在脑海里闪过,刘念潭沉默着伸出双臂把她抱住。
隔了层玻璃似的,冷眼看着人类的悲欢。
昆虫拟态以躲避危险,人类模拟情绪假装共鸣。
贺盐明白此刻最好是做出和刘念潭一样的,悲伤怜惜的表情,可她不想。
像是断了电的机器人,她用空洞的双眼望着拥抱的两人,两个独立个体因为软弱连接在了一起。
人类悲伤时为什么要拥抱?
她不明白。
人类为什么会悲伤?
她不明白。
听到上课铃响,贺盐长长吐出一口气,弯起眉眼用活泼的声音说道:“我们先回去上课吧。”
前桌投来感激的一瞥,在她看来,贺盐明明是最伤心的那个,却还打起精神鼓舞她两。
她心想:“之前还觉得她冷漠,是我错怪她了。”
*
老师在讲台上举着卷子,嘴里念着解题思路。
贺盐撑着头苦思冥想,是一点也没听,她在脑海里把迄今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细细回想了一遍。
我这一生惩恶行恶,是行得端坐得正,当坏人当的坦坦荡荡,怎就落到这般田地。
居然困在这个无聊的游戏9天,不知道外面的身体怎么样了,转念一想,有小机器人在,倒不至于没了生命体征。
身体要真是坏了,大不了换个机械的。
她这一生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无聊,贺盐幽幽地叹了口气,嫌弃地看了眼悬浮光屏。
挨到放学,黑笔一盖,新发的试卷往抽屉里一塞,桌上的虫子尸体一吹,贺盐垮着张脸两根手指拎起书包,不耐烦地说:“可算是放学了。”
明天姥子不来了!
看出贺盐的不开心,刘念潭哄着她说:“走吧,明天应该就有消息了。”
教室人多她没说得太清晰,贺盐知道她是指调查易亭明房间的事。
*
和前桌分开后,刘念潭看着贺盐的眼睛,低声说:“待会我骑车,你坐后面观察她的神色可以吗?”
坐在后面多轻松,前面骑车多累啊。
贺盐心里暗爽,面上不露声色,矜持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了。”
停车棚外也是人挤人的,时不时就得移动位置,贺盐双手抱胸站在车棚外,等着刘念潭把自行车搬出来。
“久等了”,两节课过去,前桌已经收拾好心情,扬起笑脸把电动车开到贺盐旁边。
“刘念潭还没出来呢?”,她边说着边探头往车棚里看,自言自语说道:“11号车棚也太挤了,肯定是下午出去吃饭的人把车都停这了。”
刘念潭把车推了出来,转头去和前桌说话。
贺盐两腿一跨,一屁股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一米七八的大个子,两条腿拖拉在地上,瞧着倒是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