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瑶撑着力气抬眼,眸光涣散,等脚踏实地走出两步,她才发觉自己浑身无力头晕目眩。
“许是在车里闷着了,不打紧。”
“这怎么能不打紧啊小姐!得给您找郎中才行!”
“此处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驿站,哪里有郎中,小病小热我自己就会开方,一会儿你去取车上备着的药材,借驿站厨房煎副药,我喝了休息一晚,明日兴许就没事了。”
鸢儿只得应下,搀着楚倾瑶走进驿站客房。
刚扶人坐下准备回车上寻药材,就听身后飘来楚倾瑶虚弱的嗓音管她要纸笔。
“小姐,咱先前带药方了,奴婢去寻来就是。”
“我是要写信。”
“小姐,您这”
“一封信罢了,不打紧,快去。”
虚弱的气音融入窗外轻扫的秋风,此下秋时的夜,已经有些显凉。
楚倾瑶自小身子骨就虚弱,年年刚过立秋细瘦的手便褪去温度,让人抓在手里只觉凉得刺骨。
鸢儿焦急地看着楚倾瑶落座窗边,眼睫微垂,似是望着窗外的夜色,也似是望着京城的方向。
心知也不必再劝,便手脚麻利地准备去了,等收拾好就一边研墨,一边悄悄打量。
楚倾瑶浑身酸软无力,执笔的手抬得实在艰难。
笔尖落下寥寥几语,鸢儿一见落了款,连忙帮着折起塞进信封。
楚倾瑶抬手撑着发烫的额头,嗡声吩咐:“去找驿站里送专信的镖师,要他明日便送回去。”
鸢儿应下,收拾了东西出门。
楚倾瑶倚进太师椅里,虽头脑热得目眩,但神思却格外清醒。
贺丞相这些年来似乎很是和气,早先父亲有次无意中提起,说贺丞相这人以前可是个急性子,并且喜怒外露,心里想着什么算计着什么都写在明面上,为此曾经得罪过不少人。
之所以能稳坐丞相之位,不仅是因为当年皇帝争权时的从龙之功,更是因为有个在宫中还算得宠的妹妹。
贺丞相的妹妹也是个有手段的。
选秀进宫时只封了个答应,但凭着能讨太后娘娘喜欢,再加上救过皇后一命,一跃而上被封为淑妃。
再加上近几年贺丞相看上去似有收敛脾性,以至于人人都忘了,当年的丞相府可隔三岔五被百姓往门前扔烂菜叶子。
这背后定有人指使其低调行事,且刻意掩盖了当年那些腌攒事。
再细想,丞相府之人短短几年内,竟已经遍布前朝后宫,却偏偏无人察觉出不对劲来。
短短几息的思量,楚倾瑶脑中已然见猎心喜。
丞相府背后之人姑且不猜,至少,先将他们早些年间那桩桩件件令人唾愤的事先翻出来。
摊到明面上,动摇民意,且等丞相府慢慢焦躁。
窗外寒风乍起,空气清新沁肺。
凉丝丝的秋意拂过楚倾瑶发烫的额角,舒适得她不自觉闭目养神。
“父亲教过我,若敌明我暗,那定要筹谋得万般周全,才可一击制敌。”
“不急,不急”
“我楚家因我栽这个跟头,那就由我亲手,百倍奉还。”
微弱喃喃半空消散,却被楼上窗边之人尽数收入耳中。
驿站坐落重重层林中,官道此处收拢的有些窄,高楼俯瞰,这家驿站竟有几分隐入尘烟的朦胧感。
顶楼许久不曾订出的包间今晚忽然掌了灯,厨房里一盘盘山林野味流水般送入厢房。
靠窗的龙门榻上,君临妄一只手撑着头,吊儿郎当地侧躺着。
小银雀白日里叼回来的小粉花此时正躺在君临妄掌心,花茎缺水蔫软,花瓣也皱巴巴得。
京郊这等小野花随处可见,有时甚至成海成簇。
这等小花乍看都没什么稀奇,也难为君临妄把玩了一下午也舍不得扔。
“小姐!这可怎么办呀!临行时咱这辆马车实在放不下药材了,奴婢就将药材交代给了张诉,一再强调要好生安置的,可是奴婢刚刚去寻,张诉居然说,居然说嫌那些药材占地方,就都没有带!”
窗外传来鸢儿惊慌失措的呼声,楼上窗边离得近,君临妄又耳力过人,听得一清二楚。
楚倾瑶本就身子发虚,此时一听,心里病气躁意全都挤在了一处,嗓音生生憋的发闷。
“你可清点过,除了药材,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放在那车却没带上的?”
鸢儿慌着神答道:“奴婢没来得及去清点,小姐,现在最紧要的是您的身子,您可拖不得病啊。”
楚倾瑶此时已经烧得头疼,一杯温水润了润干嗓,思量片刻说道:“你去找驿站的掌柜,问问驿站可有自己备着的药材。”
鸢儿点点头,着急忙慌往外跑。
张诉,礼部末等杂役小官,另一个李阐同样,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