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给其他人一个眼神,裴宣举杯朝苏拉都尔说:“感谢您的款待,裴宣感激不尽,在此祝您圣体康泰,泽披两国。”
说完,裴宣率先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愿大汗,圣体康泰,福泽万年。”
最后这句福泽万年,当真是各大臣不得不为的无奈之举。
面对此情此景,谈筱不禁在心里感叹,这苏拉都尔真是和得一手好泥。
“好,只要你我君臣同心,自当国泰民安。都落座吧!”
站在苏拉都尔身侧的侍从,赶忙朝殿外朗声说:“舞乐起。”
似是候场多时,听到侍从的声音,那些舞者立刻踩着鼓点飞旋着身体,舞进殿内。
松了口气后,谈筱不自觉地连灌了三杯酒,又拿起酒壶准备再倒一杯时,被苏枂以手压壶,及时制止。
“你喝太快了,这样喝要醉的。”
不满地看向苏枂,也许真是喝急了,谈筱觉得心里委屈致极。
前世的种种并非她所愿,为了裴宣她背叛了,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韩冥,她与韩冥多番博弈,所做不过为了保住裴宣的命。
可结果如何?韩冥竟然利用她伏杀裴宣,她做了所有能做的,却换来裴宣自刎于她怀中。
他临死前的那句不甘心,像一把把利刃贯穿两世,将她的心戳得千疮百孔。
而此世裴宣的冷漠疏离,更是让她原本千疮百孔的心,被锤得支离破碎。
今晚裴宣对她的无视,让她觉得心痛难当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份无奈、心酸只属于自己,此世的裴宣永远体会不到!
理智告诉她,就应当如此,但内心的痛苦让她一遍遍反刍前世的种种,犹如一次次被凌迟,也许这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看着苏枂按在酒壶上的手,谈筱冷冷说道:“要么让我喝,要么我去找那个什么王试试身手,你选!”
未曾见过如此暴躁的谈筱,苏枂知道此时的她必然说到做到,于是将手从酒壶上拿了下来。
眼睁睁看谈筱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酒,而他却束手无策。
转过身,看向身旁优雅喝酒的裴宣,他真想将他一刀宰了。
虽然谈筱只字未提,但她身上所有的异常,都是从裴宣出现开始,他知道两者必然有关联。
内心嫉妒的火苗再度燃烧,自从容烨死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几乎失控的感受。只因他坚信,自己的真心终能水滴石穿,卸下她的防备,换得她的真心。
可裴宣的出现,将他所做的一切瞬间瓦解。
她的痛苦可以为了容烨,可以为了玄灵,甚至可以为了这个莫名的裴宣,却独独不会为他,为什么?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渐渐迷失在仇恨的火焰中,完全忽略了周围的一切。
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只有苏拉都尔审视地看着,从进场开始便一言不发地苏赫。
若是往常,他必然在巴檀王挑衅时便发声了,可今晚他却一直沉默,周围发生的事似乎与他无关。
这太反常!
苏拉都尔没猜错,此时的苏赫早已魂飞九霄。
他看着手里的酒杯,神思却早已飘到常乐大道。
那时他接了琪琪格,正往皇宫赶,却被一行押送囚犯的队伍堵住去路。
苏赫掀开帘子,便看到囚犯队伍中有人突然逃跑,被侍卫打晕在地,那人面向他侧卧在地,满脸污垢,只不知他到底犯了何事。
正寻思着,一道土黄色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那人背影像是个道士,再观他身形与玄灵极为相似。思及此,他猛然放下车帘,背靠车窗低头沉思起来。
当马车再次出发时,他已经顾不得伪装,大声让车夫停车,几步跳下车,朝方才道士所在方向跑去。
索性在人群中,他一眼就找到了那个背影,扒开身前的人,他迅速追了上去。
当他拉住道士的手臂,想大声唤出朝思暮想的名字时,却看见对方转过身来,露出的那张全然陌生的脸。
“玄灵”两字被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颓然放手让人离去,他陷于痛苦中无力自拔。
站在马车前的琪琪格目睹了一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泪眼婆娑地看了他片刻,便转身上了马车。
而他却心力交瘁,不发一语,也不做任何分辨,于是,琪琪格和他一路沉默地进了宫。
此刻,身处热闹之中,他脑海中想的是玄灵,担心的是他的安危,更为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而可能带来的风暴担忧。
身败名裂,放弃自己苦心孤诣筹谋多年得来的,或者即将得来的权势。这样的结果,他能承受吗?
右手抚额,他闭上眼无奈长叹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