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意,道:“痴儿啊!”
唬得摊主和几位食客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以为她在发什么疯。陆月熙实在受不住,想要不顾一切地跑了,却被黄容盈拎住了后衣领,道:“你带我去青璧山看看嵇照康的坟墓,探个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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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照云接到却玉的消息后,神色顿时大变,即刻回了府。
陆咬枝心中惶惶,此时已在榻上侧躺着睡下了,嵇照云轻手轻脚进去,见她脸颊上犹挂着两行未干的清泪,顿时心疼得难以复加。也不肯走开,只到外间,替陆咬枝分她尚未分完的医书。
陆咬枝小憩并未多久便醒来,因四下无声,那种被抛弃的孤独感油然而生,她便唤却玉要茶。不一时进来一个脚步声,沉稳有力,陆咬枝侧耳一听便知道了:“照云?”
果听到嵇照云的声音回答:“我倒了茶,你慢些喝。”
他要给陆咬枝喂茶,被陆咬枝抬手挡了,嵇照云慢慢收紧牙关,却不肯受此挫败,将茶盏放到一边的小杌子上,挤着陆咬枝身边的位置在榻上坐了下来。
陆咬枝低着头,此时方道:“你见过黄姑娘了?”
她问这话时,有些冲动了,其实该多试探一番的,但嵇照云见了黄容盈后,回来还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继续好好对她,这让陆咬枝有些受不了。
她觉得她快要看不清嵇照云的心了。
嵇照云却道:“没有见过,她没来找我。”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陆咬枝陷入了沉默,她有些不明白黄容盈为何突然不去见嵇照云,更不明白为何嵇照云还能这般坦然镇定地提起黄容盈。
他对她也好,对黄容盈也罢,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
“她从陇西来越州寻你,不容易。”陆咬枝憋了会儿,方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实在是她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应付,“你还是见一见她罢。”
嵇照云看着陆咬枝的伤心明明都让她的神色破碎了,却还要打起精神想法子去试探他,心疼得不得了,道:“我不见她,她真正要见的是嵇照康,不是我。”
“什,什么?”
太过意外的回答让陆咬枝好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却玉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嵇照云。
嵇照云却很坦然,一个谎言要圆满,肯定需要更多的谎言去配合。他回程时都想好了,他不可能把嵇照云这个人物性格转变的真相告诉陆咬枝,可总得打消她的怀疑,除此之外,还要想办法防着黄容盈继续闹出幺蛾子来,嵇照云不介意先下手为强。
“你忘了,当时你想我得不行,照康看不过去,便来陇西寻我。结果在陇西,他们二人一见如故,差点私定了终身,可惜照康要去会试,便先随我返回越州,约定等金榜题名,再去见黄容盈,有功名在身,也更配她些。结果,你也知道的,照康不幸逢难,那黄容盈却不肯信,再三纠缠我要我交待照康究竟身藏何处。再后来,她便有些疯了,举止无端起来,有我在时,还常常把我错认成嵇照康,哪怕我身边的人也详细与她解释,我是嵇照云,不是嵇照康,她也以为是嵇照康变了心,改了名,不要她了。”
嵇照云沉稳地把谎言编了出来,莫说陆咬枝看不见他的神色,就是却玉能瞧见,也要被他脸上的叹息给蒙骗了过去,以为果真有此事。
“她在陇西便缠我缠得不行,秦王惜女,不忍心女儿陷入相思之苦,与我商议,许我高官厚禄,让我将错就错,我誓死不从,又加之匈奴元气大伤,近十年不会再犯,朝中局势有变,待下去也非我的抱负,我便回来了。”
嵇照云抱着陆咬枝,贴着她的脸颊,轻悠悠地叹息:“我不与你说,一来是怕你多想,二来也是为黄容盈的名声考虑,毕竟痴疯了的郡主,名声实在不好听,三来,也是没想到她竟然会疯狂到追赶到越州来。”
陆咬枝听得心情跌宕起伏,提起照康已死,黄容盈思念成魔时,更是狠狠揪心了一把,仿佛她曾感同身受似的。
陆咬枝道:“照云,那为何你回来后,不再与我谈起陇西之事?”
嵇照云苦笑道:“从前年轻,一心谋图宏业,却不想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确是有心炫耀,可一想到有那么多与我一起并肩作战的同袍都死在残阳黄沙之中,连尸体都不能返回桑梓之地,我又有何脸面炫耀,将它当作一件光彩的事去讲述?”
他话至此,情真意切地滴下眼泪来,那滚烫的温度让陆咬枝心尖一颤,她抬手抚住嵇照云,指尖触到他眼角的湿润,道:“照云,你哭了。”
他将抱着陆咬枝的双臂紧紧拢起,脸埋蹭在陆咬枝的肩窝里,道:“征人蓟北空回首。枝枝,那时我夜夜想你,可你为何从不来我的梦中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