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点,磨磨蹭蹭的几时到沙门岛?”
“裴孔目,你这走一脚歇两步,着实令我等为难。”
“就是,你这家伙一路上尽知道偷懒。”
“不是拉屎就是撒尿,这里痛那里疼,一天天事多。”
河北路德州境内,坑坑洼洼的官道上。一个戴着盘头铁叶枷的犯人被两个头戴大帽,身穿青,拎着水火无情棍的公差押送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这个临行前挨板子有棒伤的犯人身上挂着几个包裹,走得慢却被两个空着手的解差喝斥催促。还不时露出桀桀怪笑调侃,满脸的小人得志。
这犯人穿着罪衣罪裙,衣衫单薄,深秋的风儿一吹直哆嗦。身上散发一股怪味,衣物破损,后背处有大块血痂,一些颜色鲜艳,显然新留下不久。即便这般还被强行背着包裹,挪步前行。
这可怜的犯人名叫裴宣,是京兆府人氏,本是出身吏官。曾任本府六案孔目,因刚正不阿,办事公允,人称铁面孔目。他不但刀笔精通,而且善使双剑,智勇足备。却被本府贪官陷害,刺配沙门岛。眼下正被两人押送奔赴登州途中。
因为裴宣为人正直,从不搞歪门邪道,执法严格。一些作奸犯科者被处置,也得罪了不少同僚,如包括两个押送之人,借此机会来刁难报复。
这一路走来,裴宣可老遭罪了。这两个同僚非但不念旧情,反而变本加厉,非打即骂,想方设法害他。如吃饭不给吃饱,睡觉不让睡好,如厕方便时也不解开枷锁,讥讽挖苦,动辄打骂……
令裴宣一路吃够了苦头,有苦难言,无可奈何。性格刚正的他不反抗,不低头,默默承受着。
“裴孔目,快点走。再不走休怪我等棒下无情。谁让你得罪知府相公,说了一路要好好照顾你。”
“就是,这是什么世道?不做点坏事,哪有好日子过?别人沆瀣一气,就你刚正不阿,为人正直?府库钱粮少了你要管,吃空饷,克扣军饷你硬要掺和。行为何其愚蠢?成为他人眼中钉肉中刺,上面相公屡次提醒你不听,岂能善了?”
“不要怪兄弟不讲人情,实在是你这个孔目太过死板。在大事上你抗议底下的兄弟为你喝彩,你却不知变通,屁大的事要过问,府衙里那些当差的谁没被你找过麻烦?十之八九对你有意见。”
“姓裴的,说话,你倒是说话呀!一路上哑巴啦?”
“你这种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服个软又怎地?说声两位哥哥我错了,这路上不少受罪么?”
“不吭声,那就走快点,别磨磨蹭蹭,拽着他走。”
裴宣的沉默以对,任凭左右两人怎么说也不开口。只顾慢慢地前行,对押送的两人视若不见。令两个喋喋不休的差人见了恼羞成怒。沿途骂骂咧咧,指着裴宣嘴里没好话,不时动手动脚。
越说越气,两个三十来岁,身强力壮的大汉伸手拖拽着裴宣加快步伐。可怜的裴宣带着枷锁重心不稳,速度快了踉踉跄跄,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脚一歪人没站稳,一个侧翻栽倒。
这一下摔得不轻,半天都没爬起来。
“哈哈哈……快起来,你这厮还偷懒?快起来赶路。”两个差人见裴宣摔倒在地,挣扎着起身半天又倒下,非但不去帮忙,反而看笑话般大笑。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走上前用脚踹。
“哼,两位要杀就早些动手,何必这般羞辱裴某?”裴宣艰难的挪动坐在地上,冷冷地看着两个解差。嗓音沙哑干涩,终于说出第一句话来。
两个解差愣了愣,随即仰天大笑起来,笑过了才说:“杀你?不不不,我等又岂能做这种事?相公临行前交代,一定要把你安全送到沙门岛。”
“就是,让你上岛上服刑,尝尝那里是何种滋味?谁叫你屡次坏了相公的好事,只能说你命苦……”
“哎,世道浑浊,尽是些蝇营狗苟之辈。”裴宣听着两人的话心里发苦,抿了抿发白干裂的嘴唇,心里无声地叹气,双眼无神俨然生出死志。与其上了沙门岛被折磨致死,不如与两人拼了。
两个解差不知道裴宣的想法,上去一顿拳脚相加。
“起来,你还要坐到几时?”
“起来,快起来,早点到沙门岛。”
两个解差骂骂咧咧,动作粗鲁地揪住裴宣拖拽,没少摸头拍脑,调侃挖苦,以报当年被罚之仇。也就在三人拉拉扯扯之间,迎面来了大队官兵。
他们个个穿着铆钉皮甲,手持长枪大刀,骑着高头大马,队伍之中有数十辆马车紧随。走在最前是一群军官打扮,捧着旗帜,杀气腾腾。
最前面的军官双目泛红,不是火眼狻猊邓飞又能是谁?身边汉子白胖高大,却是那玉幡竿孟康。
没错,这就是饮马川的队伍。
几天前,邓飞,孟康,杨林三人率领队伍水陆并进先行。其中过了沧州地界时,杨林并未随大部队而行,而是领着一队人离队往西。拿着孟康的信物和亲笔书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