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何纯如身穿脏乱嫁衣、满脸破碎之色,跌坐在地,垂下头时松散发髻遮住不甘神色,十指死死抓嵌住地板。
宗政烬深谙人性,不必言说也知道跌坐地面的女子有怎样一番心思。
他洞悉一切地淡声道:“当野心与能力不匹配时,人便会被无尽欲望生吞活剥。”
何纯如浑身气的发抖,抬头时,藏在散乱发髻间的猩红眼眸凝视金座上的男人……
她妒的一字未语,宗政烬却讥诮一笑,如看蝼蚁般扫了眼她。
这样心思不纯粹的女子,留在扶云卿身边,迟早成祸害。
……
金銮殿前,本来寂静的深夜一片厮杀呐喊之声。
废墟之处狼烟滚滚,扶云卿立于丹陛石上,破晓剑滴答淌血,凛冽夜风扬起她发丝,看着逐渐被追天营与御林军合力逼退的叛军,终于堪堪松了口气。
何晋纬不好对付,操练的这一批士兵实力很强,堪称军中精锐,埋伏在皇宫中用于突袭刺杀,鏖战了一天一夜,几乎是后半夜才将这一万叛军撵出午门。
扶云卿既要排兵布阵,又要护住祁文觉与文武百官,属实不易,她身后站着的妃嫔百官挤挤攘攘,全都朝她身后挤来,仿佛她就是最坚固的盾牌。
这一万叛军死伤超过半数,追天营也有牺牲,将叛军逼出午门,又重新做了防御部署,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等到忙完这一切,她竟是一天一宿没合眼。
扶云卿转身,文武百官们自动让开一条路,扶云卿走到祁文觉面前抱拳回禀:“陛下,可带着皇后娘娘回乾清宫与凤鸾宫暂做休整,叛军已被逼退出午门,暂时无虞。”
“好、好、好!”祁文觉连说三个好字,神色依旧凝重,却也安稳了许多,“青雲将军先去歇息歇息,恐怕这段时日还有恶战要打。”
扶云卿点头,提剑转身,随便择了一处宫殿就近休息。
文武百官与后宫妃嫔皇子,尽可能地靠拢住在乾清宫,方便追天营的人进行保护,但仍有不少人选择跟着扶云卿走,扶云卿下榻在储秀宫便有不少大臣、家眷抱着被子挤进储秀宫。
仿佛只要有扶云卿在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知不觉中,就连众人也没发现,扶云卿竟成了祁国百姓中的保护符。
扶云卿走进储秀宫偏房休息,刚进屋就要退下满是血污的铠甲,却看见窗棂帷帘处,站着一长身玉立的黑袍男子。
宗政烬俊眉微颦,袍上纤尘不染,并未因今日动乱而影响半分。
扶云卿累的厉害,三步并作两步走去,竟直接倒进了宗政烬怀中,宗政烬顺势揽住她的腰肢,替她将铠甲挂在衣架上,轻抚她满是汗水的额头:“怎么每次都把自己搞得这么疲累。”
“我不想让他们受伤。”扶云卿精疲力尽地嘟囔,“总是想着救一人、再救一人……”
宗政烬薄唇微启,想要说的话堵在喉间,他知道他的话,扶云卿未必会听。
他想劝扶云卿自私一些,不必总顾别人死活。
可救济苍生的扶云卿,才是真正的扶云卿。
宗政烬将她搀到床旁坐下,替她倒水、拿出食盒,转身递给扶云卿时,却发现坐在床边的扶云卿不过一眨眼就已经睡着,呼吸均匀且深长。
这是得多累?眨眼便能困睡。
下刻。
扶云卿身子倾斜,砰地轻响倒在温软的被褥里,沉沉睡去。
“睡吧,我替你守着,无人敢伤你分毫。”宗政烬轻轻爱抚扶云卿被汗水浸湿的额发。
扶云卿在睡中也紧抱着破晓剑,不知为何,她不该睡得那么死,可有祁承翊在,她就安心许多,竟是足足睡了三个时辰,倒地不敢多睡,等到第二日上午早膳时便匆忙醒了。
祁承翊将她铠甲已经擦洗后晾干,桌上放着鸡丝菌粥、蛋羹、炸花生、荷花糕,还有一碗紫苏暖饮。
扶云卿坐起身,捂着咕噜作响的肚腹,几乎是狼吞虎咽将一桌子饭菜扫进嘴里。
吃完擦嘴问道:“外面可有动静?”
“何晋纬并未再进犯。”宗政烬道。
“想来他损失不少兵士,也需要休整军队、调整部署,我们恰好也需要休养生息。”扶云卿用过了早膳,门外便响起敲门声,是甜盈在外说话,“将军。”
“怎么了?”扶云卿开门。
甜盈面色凝重,语气带了几分焦躁:“昨日你吩咐我去找长公主,可等我们赶到之时,长公主与熙茉已互换身份,而公主也下落不明,我们在皇宫搜寻一夜,并未发现踪迹。这可如何是好?”
“为何不早些来报?”她不喜欢祁岁安出事!
“早前您好不容易睡下,奴婢不想打扰。”甜盈道。
“我去找人。”扶云卿提剑就走。
祁承翊无奈地看她,扶云卿真是匆忙,醒来竟顾不得和他说上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