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这人长得与阿尔丹很像,但比起阿尔丹,他的眉目更加清秀一些。可不知为什么,这年轻人无端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那双被纤长的睫毛覆着的眸子总像是含着刺,被他看一眼就浑身不自在。
“弟弟倒是大方,可王兄我的斯兰,怎么能老花你的钱呢?”阿尔丹一记冷眼戳回去,气得阿迦西秀目圆瞪,却也一句话都怼不上来。
“呃……原来是这样,贵国还有这般苦衷,”东笙没大明白这兄弟俩又是闹得哪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既然是我华胥乱规矩在先,这亏必然不能让贵国独力承担,我等一定上奏陛下,按着贵国的市价给些补贴才是。”
“那就多谢使臣了。”阿尔丹笑着敬了一杯酒,一旁的阿迦西的脸色越发沉郁。
“王上见外了,我华胥与贵国世代交好,互相理解是应当的。”东笙继续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想当年我华胥开国之时,还是多亏了贵国才找回了往生灵剑。”
话到此处,阿尔丹的笑容陡然一僵,眼神也越渐冰冷起来:“陈年往事,何足挂齿。”
阿尔丹心里这点数还是有的。当年那往生灵剑根本不是他祖父自愿交出去的,开国之前燕云十六州大乱,滇闽两州勾结斯兰作乱,后来是被华胥给打怕了,才终于老老实实做为属国归附,交出私藏许久的往生灵剑做为祝贺华胥开国的国礼。
阿迦西不动声色地挑了挑唇,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里的杯子。
席间诸位大臣闻言也都纷纷缄默不语,生怕一句话不对惹得阿尔丹迁怒。
“哪里,贵国可谓是功不可没啊,虽然还有二十多把天罡灵武流落在外,可毕竟都是我华胥国宝,回来一个算一个。”东笙意喻不明地说道。
阿尔丹神色不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使臣所言极是。”
东笙正打算步步紧逼上去,却不料身旁一直不吭声的往生突然暗地里狠掐了他一把。东笙惊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往生也一眼瞪了回去,意思是适可而止。
东笙无奈沉了口气,脸色松动了一些:“无论如何,此番来斯兰,还是承蒙王上关照了。”
“使臣客气什么。”阿尔丹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话说回来,明日是我们温西山围猎的日子,不知使臣可有这般喜好?”
“自然是有的。”
“那不知使臣是否肯赏脸,与我等同乐呢?”阿尔丹笑着问道。
东笙看了看往生,见他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拱手道了一声:“却之不恭。”
酒过三巡,席间便也没再说什么要紧事情。斯兰人工费涨价并非全然不是好事,只是需要拿回去给户部的人好好商定商定,确定怎么给才不会让斯兰人得寸进尺。
所以晚宴之后东笙就给女皇写了封折子,阿尔丹给他安排的信使早就等在外使殿门口了,刚一落笔就交付给他。
那信使多半是从来没见过字写得这么丑的使臣,折子拿到手里看了看外面的“陛下亲启”四个字,神色竟是有些古怪,心里别扭了一番,有些犹豫要不要问问使臣这封折子是不是拿错了。
迟疑之间,东笙看出了这人的心思,冷冷一眼瞪了回去,挑眉问道:“怎么,信使是在等什么嘛?”
“呃,不,在下这就出发。”说着就马不停蹄地上路了。
而由于席间东笙没说错什么话,往生也就不来念叨他了,一回外使殿便缩回剑身里睡觉去了。东笙此番来斯兰,带了不少书来,大多是些兵法史传,睡觉之前都会看看。
阿尔丹听闻这位使者有雅好,就差人给他准备了一套华胥人用的笔墨纸砚。
而东笙原本是一点也不喜欢看书的,一见字儿就头疼,只是眼下他是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把自己逼得狠了,竟然也渐渐习惯起来,该看的也都看得进去,该学的也能学得进去,他本来就天资聪颖,认真学起来倒还真有些突飞猛进之势。
只是这晚不知怎么的,东笙那心不在焉的老毛病又犯了,《左传》宛如天书一般摊在眼前。恍恍惚惚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信手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来,穷极无聊间,拿笔蘸了墨汁,信马由缰地乱涂乱画起来。
他之前给周子融遣了一封信,估摸着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到了。他在来斯兰之前,一直被关在那深山老林里,那老爷子是下了死力不让他和外面联络,连连派出的几只传书灵鸟都被截了下来,终于等到出使前夜,他才逮到机会给周子融送封信。
离开东海好几个月,能挂念得上的故人竟是只剩下周子融一个。东笙一向不乏狐朋狗友,可这番曾风雷去世之后,他发现周子融已经是唯一的牵挂了。那些酒肉之交虽然交往起来是言笑晏晏,可这分道扬镳之后就觉着没有再过多联络的必要了,至于那些个青楼里的“红颜知己”,他也自知是逢场作戏,人走茶凉。
周子融在他心里算是亦兄亦友,这么多年来一直待他至情至性,无微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