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兄的,我可没他这么个好大儿!”
竖子不争气,薛安国倍感无奈。
薛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亲爹为什么动这么大的气。
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东,为了他这个亲爹,可为什么薛安国就不能理解他呢。
“爹,今日没外人在,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薛才决定摊牌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直视着薛安国,说:“我知道爹你和宋缺都是枢相一党。宋缺在淮东有淮帮这棵摇钱树,担任扬州知府不过一年,便擢升为淮东总督兼任扬州知府。”
“爹你恪尽职守,治理淮东呕心沥血,换来的结果是什么?在江宁府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五年,那石勇何德何能,不过是仗着祖辈那点余荫,竟能兼任江东安抚使和总督之职,总管一路军政。”
“爹,你说这公平吗?”
薛安国闻言脸色越来越沉,薛才自知戳到亲爹的痛楚,说得更加起劲:“如今朝堂愈演愈烈的朋党之争,不过陛下于枢相之间的权力之争,爹你跟着枢相这么多年却得不到重要,可知缘由?”
薛安国怒极反笑,问道:“你认为,是何缘由?”
薛才回道:“当年陛下潜龙在邸时,爹是他府上的幕僚。武帝开国后,虽然爹你拜入枢相门下,可与枢相亲手栽培起来的宋缺相比,亲疏远近显而易见。”
“爹换作你是枢相,会毫不保留的信任一个外人吗?”
宋安国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形,夏连城一个劲地比划,示意薛才少说两句,薛才却是无动于衷。
只见他上前两步,倒了一杯凉茶递给薛安国,苦口婆心地劝道:“爹,官场上既然站了队,就要一条路走到黑,哪容得半点偷奸耍滑。爹,大丈夫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于人下。“
“现在陛下要对北莽用兵,正是你乘势而起的好时机。联手宋缺扳倒石勇,替枢相拔掉陛下在江东的这枚棋子,日后爹你青云直上,指日可待。”
想到自己所受的那些委屈,薛才眼眶都蒙上了一层水雾,哽咽道:“爹,你现在能明白孩儿的良苦用心吗?”
薛安国淡淡地问:“说完了吗?”
“说完了,爹,你可得三思啊。”
薛安国饮了一口茶,瞧着眼前这位让他不知操了多少心的儿子,五味杂陈。
眼神里有疼惜,有无奈,更多却是愠怒。
“噌啷”一声,茶杯碎了一地。
薛安国起身狠狠的扇了薛才一个耳光,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宦海波涛,风诡云谲,多少能人志士以凄惨收场。你区区黄口小儿,一叶障目,也敢钻营心机,对官场之事大言炎炎,混账至极!”
“我薛安国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竟有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逆子。”
“爹,我……”
薛才扑通跪在地上,还要解释,薛安国打断道:“从今日起,你休想踏出薛府半步,专心备考秋闱,读书治学,再敢三心二意,休怪为父与你断绝父子关系!”
薛安国对自己的儿子寄予厚望,想打薛才所作所为,气就不打一处来。
为了培养薛才,他不知请了多少名师,可薛才总是浅尝辄止,偏又酷爱爱玩弄政治权术,自作聪明。
殊不知人心鬼蜮,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薛安国着实担心薛才聪明反被聪明误,倘若有朝一日他不在官场,薛才该怎么办。
“爹,你不能这么对我……”
薛安国咆哮道:“给老子滚,再敢多言,我打断你的两条腿!”
“你……我告诉娘去!”
薛才哼了一身,含着泪拂袖离去。
“公子毕竟年轻,他所做所思都是为了大人,大人何必动这么大气呢。”
在夏连城看来,官场如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莫说薛才,就是宦海沉浮多年的高官权贵也未必能看清局势。
薛才之言虽说管中窥豹,但也是建立在讯息闭塞的情况下做出的推断,在他这个年纪却也不易。
“连城啊,为兄也是没办法啊。你这侄子不思长进,只知钻营心机,玩弄权术,若再不强硬管教,日后必会惹出乱子来。”
薛安国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管那仪态端不端庄,提起茶壶牛饮了两口。
“那人你见到了吧,如何?”
“只是匆匆一瞥,怎么说呢,三分市井,七分豪气……”
夏连城思索一会儿,又道:“眉宇神态的确不俗,颇有似几分武帝的影子。”
“那便好。”
薛安国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两道精光,“若非陛下意欲北伐,上京的这把火烧到的江宁,枢相苦心谋划多年……”
说着,薛安国叹了一口气,“做好准备吧,没准哪一天我们都要葬身在这场大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