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横眉,语气极冷道:“本宫答应敲打她,是因为你说她狐媚,可你告诉本宫,宁溶月哪里狐媚了?”
“她是装得!”
“装?”皇后脸色更冷,“脾性能装,骨子里的教养却装不出来,宁溶月的言行举止,比江旻玉都端庄!”
“姑母,您怎么帮她不帮我?!”
阿兄和长嫂没了后,她一直把临漳、临安当作自己的孩子宠着,尤其是对临安,更是宠溺无度。
不成想,这宠竟是害了她。
“本宫若不帮你,当初你看上江明庭,非要毁去他和宁溶月亲事的时候,本宫便不能由着你胡来。”
“……”
“如今,宁溶月勾搭临漳,无非是想求条活路,只要她不作妖,本宫允她多活两日,又有何妨?”
“可——可——”临安急得直落泪,偏又不知道怎么驳,只得可怜巴巴地揪着知书,“呜……皇姑母不疼我了!”
知书一边轻拍临安,示意她莫要着急,一边对皇后笑言:“娘娘,奴婢有一言,不知当就不当讲?”
“说。”
“娘娘慈悲,不想和宁姑娘计较,可宁刺史被冤死和郡主有关,万一将来宁姑娘知道了,那——”
“她从哪里知道?即便哪一日她知道了,可她是一个孤女,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娘娘说得是。”
“临漳这会儿对她上心,本宫动她,岂不是惹临漳不快?先由她活两日,若她真不安分,再杀不迟。”
“是。”
临安不肯罢休,哭得越发嚎啕,皇后无奈,只得岔开护体:“夜宴将开,你不怕哭花眼,被秦三皇子看见,嫌弃吗?”
“诶?”临安含泪抬眸,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姑母,您答应我和溪辞哥哥好了?”
“本宫不应,你肯吗?”
“不肯。”
“那不就得了。”
“谢谢姑母,姑母最好了!”临安擦净眼泪,又笑得眉眼弯弯,“姑母,我这就去前头,告诉溪辞!”
“恩。”
临安如一阵风,极快地消失在长乐宫,知书瞥着她的背影,亦难掩惊诧地问:“娘娘,您真应了?”
“怎么可能?
且不说临安的脾气,若是没人护着,必定吃尽苦头,便说那秦三皇子,你看他像是喜欢临安的样子吗?”
“那娘娘为何不拦着郡主亲近秦三殿下?”
“因为,他快死了。”说罢,皇后站起身,“走吧,该去赴宴了。”
酉时末,皇后率后妃、公主、朝臣女眷前往南纪宫。
宫前灯火如昼,各色霓灯在树梢、山石间闪烁,席中,丝竹声如仙乐,悠扬婉转,数百慢束罗裙半露胸的宫女,在一方被烫得正好的琼浆玉液上翩翩起舞。
酒气渺渺,好像天上宫阙,惹得众人纷纷大赞:
“真乃人间仙境。”
皇后略顿步:“照规矩,男女七岁不同席,但今日是除夕,陛下金口,尔等可不遵此矩,尽情享宴。”
“谢陛下,谢娘娘。”
“入席。”
“是。”
江家位重,不止坐得离皇后近,离酒池更近,近到随侍的宫婢稍稍一伸手,便可舀起一勺琼浆。
酒盏刚被满上,丁夫人急不可耐地捧起酒爵,喝下半盏。
“香!”
怎能不香?
此间的酒不是纣王的醴酒,而是三十年一出的陈酿,为供天子奢靡,再有两年,金陵市面上将再也寻不到。
溶月捧着酒盏,目光不着痕迹地扫向酒池另一侧。
朝臣那头,上首位的食案空着好几张,除了不见随天子批阅试卷的左相、江太尉和王御史,也不见临漳和秦长风。
他们是没来,还是去了哪里?
“月儿,赶紧喝啊,这么好的酒,不喝亏大发了。”
“好。”
她低眉,抿下一口酒,然后眼神再次扫向对面,那些个朝臣无不端着酒爵,一杯又一杯地豪饮。
有个朝臣借着酒气上涌,悄悄伸手,想去探宫女的裙摆,谁知才伸出手,就叫邻座的同僚发现。
“赵大人,你看上哪一个了?”
“没,没有。”
“看上便看上,有啥不能说得?你瞧上谁,尽管告诉我,等陛下来了,我替你求陛下开恩,赏了你。”
“这多不好意思?”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那就先谢过了。”
赵大人再无顾及,半仰着身躯,窥探宫婢的裙下风光,其余朝臣见了,哈哈大笑的同时,不少人行而效之。
眼看群臣的言行举止越发孟浪,天子却迟迟不来。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戌时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