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风急忙侧首睨向上首位,江太尉神色自若,全不知后宅起火,或将烧至整个江家,乃至江宁府!
他好不容易得了临漳的信任,把江家和江宁府变成助他归西汉最强有力的后盾,他不能眼看着两江被毁!
“不知世子能否告诉某,你曾把考题泄给过哪些人?”
“当然能。
有治粟内史府二房的嫡次子,典客府年纪最小的庶子,郎中令妻家表舅,宗正堂弟的嫡长子,以及卫尉府贵妾的同胞弟弟。”
竟牵扯了五卿!
若是如此,他更要竭尽全力保下江宁府!
“再没别人了吗?”
“没了。”临漳答,答完目光一变,“不,还有一人。”
“是谁?”
“月——宁姑娘。”
“世子怎能告诉她?”
“宁姑娘是把考题泄给了江四爷,江四爷是江家人,不至于得了考题,跑去四处乱说。”
“江正折要考题,是为其子江明谦,可江明谦无才,根本写不出好文章,所以,江正折必须寻人代笔。
江家连考题都不肯透给江正折,又怎么可能有人为其代笔?所以这肯代笔之人,必在江家之外!”
临漳听得心惊肉跳,脑海空空:“溪辞,你会不会想多了?”
秦长风眉目一沉,厉声问:“世子想赌?”
他不敢赌!
“即便如溪辞所言,我又能如何?”
“世子不能如何,江太尉也不能吗?”
“对,江正折是他庶子,他不能不管。”临漳急忙招来仆役,“金桂,你速把溪辞的猜测告诉太尉。”
“是。”
金桂如风般飘到江相宜身后时,吕心远弯下腰,捡起最后一张卷子,他的指尖触到卷子的刹那,悬在他耳鬓的那滴冷汗终于滑下!
这怎么还牵扯了江家?!
吕心远一边慌忙把卷子塞到最下面,一边斜眼觑向江相宜。
江相宜心念一动,觉得这一眼和将才左相看他的那一眼,十分相似。
怎么回事?
正此时,金桂躬身,在他耳边低言:“太尉大人,月姑娘曾为江四爷问过世子太学考题,世子告诉了月姑娘。”
“——”
江相宜目色骤变,他看着吕心远手捧考题,走到天子跟前:“陛下,老奴捡完了。”
“念。”
江相宜急忙提袖,疾步走到席中,然后“扑通”一声,重重跪到天子案前:“陛下,老臣有罪。”
“太尉何罪之有?”
“回陛下,太学由江家操持,入学考更是设在江家成均馆内,考试出现舞弊,老臣之罪最重,请陛下责罚。”
“朕以为江家无罪,即便有些罪,那也是小罪。”天子笑言,“吕心远,还不赶紧把老师扶起来。”
“是。”
吕心远欲扶江相宜,却被他一把拂开。
他伏首,额头点在青砖,声色越发恳切:“陛下宽宏,不责江家,老臣却不能仗着陛下宽宏而不知己罪。
求陛下允老臣将功赎罪,彻查入学考舞弊一案,老臣保证,三天之内,必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
“好!有老师为朕分忧,朕便可高枕无忧地过个年了。”天子哈哈一笑,“吕心远,快把卷子交给太尉。”
“是。”
眼看卷子要被递到江相宜手中,溶月的心悬到嗓子眼,如果叫江家自查,四房死不死她不知道,但她必死!
是谁坏了她的筹谋?
溶月挑眉,望向酒池对面,朦胧之后,秦长风的眉眼,凉薄如霜。
他果然如先前所言,不会护她。
就在这时,御史方元青猝然站起身,冲到席中:“陛下,微臣以为不妥!”
“哪里不妥?”
“回陛下,由江太尉彻查此案,微臣以为大大不妥!”
方元青的话一出,夜宴又陷静默。
江相宜冷声问:“方御史这话何意?”
方元青不答江相宜,朝天子拱手:“陛下,考卷有十五张一字不差,说明开考之前,考题被泄。
可太学考题是陛下亲出,出完之后封在御书房,直到开考的当日,禁卫军才把考题送到成均馆。
那么,考题是什么时候泄出去的?怎么泄出去的?又是被谁泄出去的?”
天子沉下脸:“你怀疑老师?”
“陛下,考题被泄,原因无非有二,第一,有人潜进御书房,偷看了考题,第二,知道考题的人嘴巴不牢,泄了密。”
说罢,方元青目光直指江相宜,然而,江相宜岿然不动,反倒是禁卫军统领丁三变慌忙站起身:
“陛下,每日轮守御书房的禁卫军有三百人,莫说放人进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