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为什么选中了你?”、“她是怎么办到这些的?”、“你要怎么证明这一切?”
明明有那么多问题可以问,百悟偏偏只关注到了杜柠提到的“阿帕契之泪”。但这确实与向春的心愿有关,无论他对向春是哪种感情,起码从这点能看出:他还是很在乎的。
因为杜柠等下还有安排,就和他相约第二天在斜阳餐厅边的运河步道见面。不管到时候能不能联系上向春,总是值得试试的。
离开武馆后,杜柠赶在徐轩被转移前去了一趟派出所。
“杜老师,救救我,我还小啊,我不能去坐牢……”
杜柠第一次见到徐轩这么慌张的样子。站在自己面前的他,双手被拷在一起,由小蔡警官看押。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在努力挤出委屈的表情,一如杜撰自己身世时那样,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那向春呢?她的人生就这么停在了十九岁!你告诉我,她做错了什么?谁又能救救她啊?”
面对这样厚颜无耻、毫无底线的恶魔,杜柠再也控制不住,抬起了手,想直接扇过去。
那一刻,杜柠看到了小蔡警官惊讶的脸,可没等对方出手制止,她就被身后的一股力量先行拦下了——
“我来。”
那声音有些低沉,但很温柔,仿佛在和她商量似的。
实际上,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还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百悟扫出一记鞭腿,徐轩瞬时倒地。杜柠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即便大家都知道徐轩该打,甚至该死,但也得秉公办事、依法处置,没人料到场面会失控成这样:杜老师想打人,百悟还真动了腿,要知道,他可是专业的散打教练啊……
百悟确实是专业的,多年格斗经验,使他对于拳脚的走势、人体各个部位的耐受力摸得门儿清。给徐轩的这一下教训,够他受的,但验伤时结果不会很严重,顶多让自己拘留几天。
凶手落网后,警方还是没能找到向春的尸体及其当日携带的物品,除了那串黑曜石手链。
他们在废弃的酒吧旧址中找到了这串手链,上面的DNA痕迹进一步坐实了徐轩的罪行。向春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还是下意识地护住了那件重要的礼物。
是之后的记忆太痛苦吧?向春才会逼着自己将与凶手有关的记忆抹除,并说她只记得那个银色的小房子了……杜柠原以为向春只是被困于某个特殊的时空,还有机会回到现实、回到自己的生活中,然而……
***
百悟因为打人的事被拘,耽搁了几日。杜柠很想再去河边找找向春,又怕自己无意间想到徐轩,勾起对方不好的回忆,便准备等百悟放出来后再一起过去。
杜柠请了几天假。
那几天,她基本不出门,只是选了几个固定时段集中回复工作消息。
沙发前的地毯上,杂乱扔着几袋吃剩的零食和空掉的矿泉水瓶;茶几上堆满了外卖盒以及皱巴巴的纸巾,上面的眼泪鼻涕都已经干透了……
杜柠大部分时间就坐在这样的“垃圾堆”里,一边暴饮暴食,一边双眼无神地看着电视,回过神的时候,却完全想不起自己到底看了哪些节目……
她有些自责,甚至会想:要不是自己当初为向春留着那扇电梯门,是不是她就不会去帮那个徐轩?然后就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
“不是你们的问题,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凶手的错,犯罪永远不该被合理化。”
百悟被放出来的那个清晨,杜柠也从“垃圾堆”里爬起来,前往老地方赴约。听到她在感慨自己对向春的影响时,百悟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观点。对啊,杜柠的善意、向春的善良本没有错,女孩的任何行为或选择,都不该成为恶魔行凶的借口。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百悟赴约时穿着一件白色无袖帽衫,如向春日记里提到的一般。
今年的气候有些反常,过了立冬也不算太凉。往年这时候,河边的柳树都要落叶了,但现在柳叶泛黄的进度都放缓了。即便如此,清晨的凉意仍旧明显,很少有人穿得像他这么清凉;但他看上去并不怕冷,还顺手折了一段柳枝转着玩。
想到与向春初次见面时,那句“碧玉妆成一树高”,杜柠只觉得鼻头一酸。
“向春,我把你的百悟教练带来了,你能看到么?”
杜柠集中精力在心里默默唤着她,却没得到任何回应。难道,她已经离开这儿了?
“向春!出来训练啦!”
没想到,百悟竟冲着运河的方向大喊起来:
他的大嗓门惊飞了一池白鹭,杜柠也被吓了一跳。不远处晨练的大爷频频侧目,似是在观察这里是否出现险情,她赶紧将百悟拽到了河边的长椅上,并示意他冷静一点。
两人便这样沉默地坐着:她仍在尝试用意识寻找向春;而他,也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陪在杜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