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府请帖都是经门房再送到当家主母手里,哪怕是姑娘们彼此之间的小聚请帖,都得经主母的手,才能到姑娘家的手里。
卢氏不知道有这回事,显然,杜家并未送请帖给云姐儿。
兴高采烈的卫宗耀也反应过来了。
愣了一下,道:“不对啊,姮姐儿都有,为何云姐儿没有呢?”
卢氏的脸色再次转阴沉,对于妈妈道:“于妈妈,你去门房那边看看,是不是漏了云姐儿帖子。”
于妈妈应了声是在,脚步匆匆亲自去了门房那边。
没一会儿,于妈妈便回来,“老爷、夫人,奴婢问了门房,杜府只送来一张帖子。”
也就是说,云姐儿确实没有。
卫宗耀坐在椅里,半晌都没有说话。
而卢氏,盘着手里的佛珠,嘴角压紧的她眉梢间刻出的阴冷,是连面相都坏了。
哪怕身浴佛香,周身也是弥漫着令人极为不舒服的森冷。
“杜家……”
过了好一会儿,卫宗耀才轻轻低喃,“姮姐儿是攀上了。”
“姮姐儿有的,云姐儿必须得有!”卢氏咬牙。
她的云姐儿样样胜过姮姐儿,只要云姐儿去了杜府,便是明珠耀耀,无人能遮掩云姐儿的光华。
卫宗耀语塞几息,睇了眼没有认清状态的发妻,“你当杜家的赏菊帖是寻常人家的帖子吗?你想有,就会有?”
“我看你当真是魔障了,不知天高地厚!”
说完卫宗耀甩袖离开。
这杜微院,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以前卢氏瞧着还挺聪明的,持家有方让他每次下值回来,都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这段时日,卢氏是越活越蠢。
什么事都有她的影子,偏偏,什么事都没有办成,把自己砸到满头是血不说,还连累了他这个当丈夫的。
气冲冲的卫宗耀转身便去了香芜院。
正好又撞见余姨娘罚桃姨娘双手举碗,在庑廊下来来回回走着。
“步子迈那大,你是想走到老爷前面吗?为妾者,位卑身贱,可没有那当主子的命!给我把头低压,步伐再迈小些!”
一藤条抽到桃姨娘细细的腰肢,那皮肉声,听到卫宗耀火冒三丈。
不出意外,余姨娘又被卫宗耀嫌弃了,还好生骂了一顿,勒令回屋反省,没有他的发话不许离开房门半步。
桃姨娘还求了情,话里话外都说余姨娘也是为了她好,她挨几次打不碍事。
可把卫宗耀心疼到,还亲自给桃姨娘上了药。
香芜院的种种传到卢氏耳里,卢氏心如止水,淡道:“余姨娘受了委屈,她是个喜欢香料的,库房里有盒华帏凤翥香给她送去吧。”
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斗越狠才越好。
吴管事来了,回话道:“夫人,大爷还在老昌王爷,已经差人将夫人的手信送给大爷了。”
“好,你辛苦了。”
卢氏颔首,便挥手示意吴管家退下。
赏菊帖,她就不信老昌王那儿会弄不到。
老昌王府
正在美婢身上作画的卫文濯摆了笔,展开送来的手信。
给妹妹云姐儿寻一张杜府的赏菊帖?
母亲她怎么敢想啊!
唉。
他为了避开宁远侯府,特意躲到老昌王府,想在这里过上一段醉生梦死的好日子,没想到躲开宁远侯府,没能躲过母亲这边。
“文濯。”
老昌王含笑的苍老声音从凉亭外传来。
卫文濯连忙转身,恭敬揖礼,“ 小臣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美人图画得如何了?”
一身道袍,拿手拂尘的老昌王红光满面走进凉亭。
侧卧美婢也想起来行礼,拂尘一甩,打在美婢的肩头,“躺好,莫动。”
褶皱深深的双眼从扫过婢子那光洁如玉,有朱砂为墨,留有朵朵红梅绽放的后背,眼里,一下子迸出异奇。
这个卫文濯,当真有才!
美人图,哈哈哈哈,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图啊。
“好!好!好!”
微微弯腰的老昌王,枯瘦如柴的手指伸出来,削得尖尖的指甲一点一点划过美婢的后背。
又无不遗憾道:“可惜啊,不能长长久久地存着。”
指甲划过之处,留下 条条血迹。
美婢已痛到香汗淋淋,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咬紧牙关承受指甲抠破皮肤的疼痛。
卫文濯笑道:“长久存着的法子,小臣这几日也在琢磨。若能以刺绣法,或许可一试。”
举止斯文的文人,用最温和的声音说出最为残忍的法子。
美婢听到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