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王染了风寒,反倒是件好事。”许夫人坐在卧榻上,对女儿说道,“如今时局不稳,你爹爹病重不起,他称病不出,反可以静观其变。”
许寒若正在用沸水冲淋茶筅,听到母亲这样说,忙问道:“元驰哥哥病的可重?”
“听说几个太医去诊治,都未见效,连李太医都去过三趟。”
李太医,那是给圣上诊病的人。
他都去了,那说明真的病的很严重。
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那两壶冷水?
许寒若斟茶的水抖了抖,茶水溢了出来。
“若娘,这点茶的功夫怎么还是不长进?”许夫人接过女儿端来的茶,说道:“你们都大了,不似儿时,以后对歧王不可如此随意。说到底,他总归是皇子,将来可能是一国储君,你要敬重,不可整日‘哥哥’相称。”
“我知道,只是幼时便是这样称呼,一时间改不了口而已。”许寒若说道。
“改不了也得改,如今,多少眼睛都盯着他,稍微与他有些交情的人都被彻查,你爹爹身为帝师,你更要谨言慎行。”许夫人大病初愈,话说多了一些,便开始喘息,但终究不放心女儿,又叮嘱道:“若娘,外面那些流言不用理会,你只须记得,你父亲和歧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母亲放心,女儿明白。”许寒若见母亲如此,忙让母亲躺下,“我去找谢公子,让他帮母亲再瞧瞧。”
许夫人拉住她的手,“若娘,不要再去麻烦谢公子,他开的汤药还未吃完,娘只是年纪大了,加上病了一场,需要多休息。他为你父亲施针已耗费了许多体力,又忙着炼制丸药,这批丸药完成,就要回去了。”
“回去?回谢家吗?”许寒若皱眉,早在派管事请谢凝前,他们已经派人查了谢家,据下人回,他在谢家的日子可不好过,继母不喜,生父窝囊,为了一处宅院闹的鸡飞狗跳。
听管事说,不过是一处浅陋的院舍,比他现在住的差上许多。
“他姓谢,自然是回谢家。”许夫人说道。
“母亲,女儿倒有个提议。”许寒若将橘猫赶下矮凳,斜身坐下,“张府医年纪大了,思乡情重,我们可以给他一笔钱让他回乡养老,让谢公子留下来。”
有一点她不好说,张府医的医术与谢凝相比,实是不可同日而语。父母年事已高,若有谢凝常在身边,也了了她一桩心事。
“你爹爹早有此意,派管事去问了,可惜,谢公子志不在此,说是家里还有事未了,急着回去。算起来,也就是这两三日的功夫。”
这么快?
父母的身体刚有起色,他就要走么?
许寒若又陪母亲说了一会儿话,但心不在焉,神思恍惚。
出了卧房,她犹豫再三,还是去了谢凝的院子。
她想起母亲的话,要谨言慎行,她已行过及笄礼,到了说亲的年龄,不该随意与男子私下相会。但谢凝不同,他是大夫,这几日,为父母的病情,她多次去找他,也曾深夜与他商讨病情,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拳拳孝心,不染纤尘。
可现在,不是为了病情,而是为了挽留。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挽留男子,哪怕是为了父母,也让她思虑再三。
松萝出来时,恰好看到在门前来回踱步的许寒若。
“姑娘可是要找公子?”她问道。
“是、是的。不知公子可方便?”
听下人说,他每日午后都要歇息一个时辰。
“姑娘赶得巧,公子刚睡醒。”
松萝说着,将院门打开,请她进去。
院子不似往日嘈杂,做药的小厮散去,只有春日午后的风轻云净和偶尔的鸟鸣。
她以前从来不曾留意过,这院子竟如此清静雅致。
若他愿意留下,这院子可以送给他。
她在心里这样想着。
走进屋子,是一面素绢屏风,屏风后人影绰绰,似在习字。
那人身着白衣,木簪束发,襻膊绑起袖子,手中笔走龙蛇。
白衣少年站在春日里,临窗而立,好似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宁静而悠远。
待他写完拿起,许寒若才看清,那是一个赫大的‘夺’字。
谢凝回头,见到是她,说道:“姑娘来得正好,第二批药丸已经做好,可供一月食用,请姑娘带给令尊大人。”
许寒若看到案几上放差五个青色瓷瓶,知道里面就是父亲的药丸。
“多谢公子。”她敛衽施礼,并将提前备好的银票放到案几上。
谢凝重新铺开一张宣纸,准备提笔写字,却见许寒若还站在原处,并没有打算走的意思。
“姑娘可还有事?”他问道,直截了当,没有任何委婉措辞。
“听说公子要走?”
谢凝浅笑,“我来是为了诊病,如今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