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清风楼在开业第一天便有人闹事,但并不妨碍他的声名远扬。
它的食材、原料皆精挑细选,灶房一尘不染,食物精美独特,味道上佳,自然,价格也不菲。
豪门大宅的人常来,若不想出门,也可让仆从提前来清风楼订菜,跑堂会准时送到客人手中。
但,酒楼的客人仍然稀少,二楼的包厢只有零星几间有人坐,三楼虽然不时有客人,但使用频率低,收入自然就少。
而一楼的桌子,时常是空着。
毕竟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清风楼的饭菜太过昂贵,不是他们能吃得起的。
芸芸众生,大多还是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达官显贵不过是那一小撮。
撑起这京城繁华的不是达官显贵,而是凡夫俗子。
酒楼若吸引不了寻常百姓,关门只是迟早的事。
这个景象落在夏尚喜眼中,再满意不过,放眼整个曹门大街,只有夏家的酒楼最红火,其他的酒楼也可经营,但只得勉强维持生存,捡些夏家手指缝里漏的生意,不关门就是上上大吉了。
可这个景象在松萝眼中,简直就是噩梦。
她把盘算珠打得噼啪作响,算了一遍,感觉不到,再将算珠复位,重新再算一遍。
看到算出来的数字与之前并无二致,她明确自己没有算错,可这数字,让她不能接受。
“公子,清风楼这个月赚了一千贯,连钱庄的利息都不够,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清风楼开业三月了,上个月是五百贯,再上个月是亏空,工人的月钱给的又高,食材选的均是上等货,那就意味着高成本。
成本高,进账却有限,哪里来的盈利?
买清风楼的时候,谢凝手里的现钱并不够,便以谢宅做抵押,向钱庄借贷,利息高得吓人。
“还有宅子的租金,这个月怕是付不上了。”
入秋的时候,谢凝让她租了效外的一处农庄,收购了大量的葡萄,又雇佣了许多工人,她不知道公子为什么做,她只知道租宅子、雇工人都要花大量的银钱,而她们现在没有钱。
再这样下去,只能关门大吉了。
花了八万贯买来的酒楼,短短三个月,就要关门了吗?
说出去,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谢凝坐在火炉前,拨弄着炭火,火上的小锅烧着热水,‘咕噜噜’冒着热气,桌案上摆着切好的青菜、羊肉、鱼片等食材。
立冬后,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谢凝体寒,屋子里终日烧着炭火,时常要涮锅吃。
“再放些生菜。”她催促着辛夷。
辛夷看着炉子里的食村,直咽口水,不知道公子放了什么汤料,闻着就饿,肉片在锅子里翻腾,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往外跳。
她赶紧夹了生菜放进去,拿着小碗等在锅边。
松萝看着面前两人,不知公子怎么还有闲心吃锅子。
“公子。”她拿着账册对谢凝晃了晃,“你说,该怎么办呢。”
“没有钱,那便去借吧!”谢凝说道。
“还要去钱庄借吗?”松萝惊问道。
钱庄的利息实在太高,她每日睁开眼,脑子里便是盘算今日要还钱庄多少钱,她已经多少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再看看面前两人,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不去钱庄,钱庄不会再借钱给我们。”谢凝把煮好的食材放入碗中,倒上小料,“去找有钱人借。”
这话不假,钱庄已多次催他们还钱了,他们每次勉强能把利息填平,多余的钱是一文都拿不出了。
公子说过,钱庄只会借钱给富人,不会借钱给穷人。
她们现在有清风楼,可是却没钱。
该算穷人还是富人呢?
正说着话,四安、五安每人提着两坛酒进来,进门后也不说话,重重把坛子放在地上。
“辛夷,去找几个白瓷酒盅。”
酒盅找来后,双生子合力将酒倒入酒壶,只见胭脂一般的汁子顺着酒坛流入白色酒壶。
当辛夷倒入白瓷盅时,滴露胭红可爱,迎亮照着,如红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公子,这是什么?”辛夷问道。
谢凝摇晃着杯中的酒红色液体,迟疑一会儿,说道:“你可以叫它葡萄酒。”
松萝听到,放下手中账册,也端起一杯,尝了一口,芳香酷烈,入喉清凉。
“这可是用农庄那些葡萄酿出来的?”
“正是。”谢凝含笑说道。
冬天的严寒是天然的冰窖,常温下的葡萄酒清凉甘洌,配上冬日的炙烤最是合适不过。
原来公子收购农庄、大量收购葡萄,是为了这个。
“这酒还有些辣,能不能酿得甜些,京城的女娘一定喜欢。”松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