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又有苏峻的前车之鉴,北伐之事就被他们力主推行。尤其是今年刚继承荆州刺史职位的庾翼,以攻灭胡虏、收复蜀地为生平志向,更是桓温好友。 “对皇帝而言,领土扩大总归是好事,对桓温而言,能够凭借军功提拔一批自己人。当然,若是打败仗了,折损不少物资不论,还要政事废一批人,所以北伐之事对他们而言,是利弊各半。 “所以这些人,客观来看,都是激进的北伐派。 “殷浩出身门第略弱于前二者,但家风崇尚奢侈,贪图安逸。所以为了自己多分,而不是北伐做无用功,他们的倾向是,缓缓再说。 “这些人,客观来看,都是保守的北伐派。 “北伐,缺士兵粮草武器,背后是田地矿产税收。 “出物资,是分配税收,已经谈过,那么轮到出人。 “眼下各地土地大部分落在世族手中,若是征兵,各家产业缺人劳作,收入就会下降。为了保证自身利益,所以他们会尽全力隐瞒手底下真实佃户与流民数。 “人,谁出? “若没有雄主能够一统天下,战争就是无休止的拉扯。世家是执棋下子,有谈判余地的人,甚至改朝换代,也离不了他们管理地方交纳税赋的便宜。更多的则是被一声令下,妻离子散,背井离乡打仗,军功不见得能披在身上,大概率身首异处的平民。 “他们,何辜? 听及此处,筷子拨弄饭菜,刘姝莫名开始发愁:“那谢家呢?” “我家的态度么。”谢安歪歪脑袋,略一思索道,“大伯家有军功爵位在身,子辈可以代代继承;咱家父亲以文职称道,有些封地,够几个子女分,更别说我两个哥哥还有太守之职,四弟万石就任中央,都不稀得分。论文论武,谢家都排不到前头,赏不到,任不了,罚不着。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就衣食不愁,这么一想,还挺舒服的。” 被刘姝默默盯着,谢安直接笑出了声。 等男人笑够,刘姝这才担忧道:“所以庾冰现在要父亲站队了。” 谢安点头称是:“我们只需要等父亲书信,在那之前,什么都不用做。” 刘姝转而问:“那你让何攸出去打听什么?” 谢安这才收了形状道:“打听一下扬州最近有什么热闹的活动,我好带夫人出去玩。” “……” 早饭吃过,谢安懒懒打个哈欠,竟在前堂眯起眼。 刘姝直提醒:“你什么时候去扬州府上任?” 谢安这才抬了抬眼皮,轻声道:“晚上。” 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夫人,今日有些热,我们就不出门了,我叫秉文去书局采买些书,我们在家中看看,消磨时间吧。” 之后这日,秉文听从谢安召唤忙里忙外,去指定店铺时而购买吃食,时而将扬州特色的小玩意拿来哄她开心。直到日暮西陲,才懒懒散散套上官服,去扬州府衙走了一遭,回来时捧着一摞书卷,看都没看,就扔给秉文道:“分类吧。” 秉文也早已习惯似的,将文书按照士农工商分四叠,谢安才十分不情愿地挨个打开,边打开边嚷。 “夫人,有些地方太热以至于田地虫害,恐怕秋收要遭殃,怎么办。” “夫人,有地方豪强不报佃户人数,少交税费,怎么办。” “夫人,有世族强买强卖平民的田,怎么办。” “夫人,有人宠妾要休妻,怎么办。” 起初刘姝还当作闲聊有问必回,直到她看见一卷卷批文,尽是她原话复述,这才敲打起夫君的脑袋:“要不你这内史换我来当。” 谢安揉着脑袋好不委屈:“我是觉得夫人所言甚是。” “你压根只想应付差事。”刘姝批评道。 谢安越发喜笑颜开,乐吟吟端详她好一会儿,视线突然瞄向一旁侍立的秉文。 秉文被盯得炎炎夏日浑身一激灵,立刻低了头。 谁料谢安语重心长地唤:“秉文呐。” “……”秉文默默袖了袖手,“是,公子。” “施展你才华的时候到了。” 谢安一手揽在秉文肩膀,秉文更是惊得一抖:“公子,这可使不得,这不是咱在东山的家务,秉文没法代劳啊!” 谢安直宽慰他道:“这些事,往小了说,都是家事。把你能决断的都替我批了,不能决断的留着。好容易有人报销,我得到处看看扬州还有什么乐子,啊不,民生,需要我亲自视察的。” 秉文手中被塞了笔,仍然不敢置信,颤颤巍巍问:“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