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却在踏入偏房院子的时候,赫然看到本该外出巡逻的小吏六人,恭恭敬敬站在院中,对屋内行礼。 “是,大人。” 众人齐齐应答之声宏,将树上鸟都惊走了。 小吏答应完就率队要走,胡舟将路让开,含笑想同带队的老相识打招呼,却被男人朝房中笔画的动作,提醒得登时噤了声。 来人了。 于是胡舟目送几人远行,整整仪容仪表,将上官可能会提的问题都盘算一边,约莫准备好回答的话头,这才款款进入偏房。 房中坐着一位青年,正在翻阅公文。 极年轻,约莫二十出头,姿容俊俏,神采悠然,尽是未经世事的稚嫩。未着官服,身着月白绸缎,月白的衣服最容易脏污,身上这套却是崭新,甚至靴子边缘都是干净的。 便是他瞧瞧打量的当,青年视线从手中书卷迎来。 不复见初时判断的稚嫩,尽是不知底气从何而来的威压。更在视线相交之时,生出被看透的惊惧,叫他不得不低下头颅。 这么年轻,不穿官服,坐在此处,答案只有一个。 胡舟登时将篮子放在脚边,身躯深深拜下。 “下官扬州主簿胡舟,胡泛之,拜见内史大人。” 低头瞄着脚尖,琢磨这公子哥怎么今天这么早到的当,就听到青年轻笑一声,回答:“按现在职级,主簿是内史辅官,几近平级;按年龄来算,胡大人又是长辈。任何角度,我都受不起。您还是请起吧。” 胡舟这才直起身子,目视青年的当,又被后者捉个正着。 虽是对视,莫名生出被猎户牢牢盯死的不安,即将入伏的时节,硬生生快逼出冷汗来。 虽说上任已经半月,但这还是头一次打照面。胡舟等候上官吩咐间,却见谢安将手中文书往桌案一放,对他身后道:“秉文,出去守着。” 一个声音自他身后回道:“是,公子。” 胡舟这才往身后看了看,原来墙根站了个青年,穿着棉衣,应是家仆。得到指令便走出角落,对主人与他各自行礼,便迈出去,将门窗紧紧关妥。 室内终于只剩他二人。 同个位置为官三十年,胡舟知道,这种场景肯定会发生。 身为当权者,壮志豪言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关起门来门门道道多着呢:哪怕只是走漏一些消息,都有外部商人重金求购,以便于在市场提前布局牟利,区别只是事成之后怎么分,三七都算官人做大善人。 他就没见过不置换的。 换一批官人,就换一批走狗。 都是要他这辅官行方便,顺带给点比起那些利益九牛一毛的银两,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只是如今做东的,名叫小谢公子么。 便是心中约莫有了预期,但人端着迟迟不开口。 胡舟直泛嘀咕,便打算先开口做个台阶,好让人下。 预备好体面陈词,刚要开口的当,抬眼却被小谢公子视线捉个正着,脸上更是不可捉摸的似笑非笑。 等他自投罗网似的。 词卡在口中迟疑的当,还是谢安先开了口:“主簿之责虽说是文书,但事务承上启下,公务甚是繁忙。胡主簿二十就在这个位置,一坐三十年,没有人不夸赞尽职尽责,可谓辛苦。” 得,这位爱演体恤下属。 胡舟赔笑道:“哪里哪里。下官食朝廷俸禄,桩桩件件做好,是为官的本分而已。” 谢安略一点头,又道:“按理说,同一个位置再怎么等,都不至于三十年还在原地。迟迟不能升官,不觉得可惜么?” 胡舟凝视青年一瞬,话半真半假地答:“升不了,说明做得不够好。既然做得不好,我就得时时反躬自省,是否还有其他地方做得不到位。愚钝至此,确实该我在原地打转。所幸俸禄足庇佑一家衣食无忧,就也没继续惦想了。多谢大人关爱。” 互探底细,老的圆滑,小的精明。 再次对视间,谢安轻轻扬起嘴角,胡舟更是憨笑。 日头透过窗棂,落在案几,成堆的文书上灰尘飘摇。 谢安视线落在他脚边,问:“这半个月,诸位同僚代我行事,都辛苦了。” 胡舟笑着摆手:“内史大人平日繁忙,这等闲杂琐碎的事情,没工夫照料也是正常。若是大人不弃,我等愿为大人分忧。” 闻言谢安笑意更深一分:“怪不得,一封弹劾信都没报到庾都督处。” 胡舟更是作揖道:“都督案头尽是军国大事,草民小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