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刘姝惯性睁开眼时,瞧见的是陌生床帏。先一阵恍惚,随后才发觉腰间搭着一只胳膊,顺着望去,眼前侧对她沉眠的英俊男人。 谢安,她的夫君。 她嫁人了。 嫁给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心间霎时涌上奇异的情感,又恍惚,又有不解,或许还夹着喜悦。 但比分辨更早萦绕心迹的事情,是今日待办。 要给公婆奉茶改口,然后呢? 刘姝又望着眼前的男子,然后不出来。 在宜城尚且要辅助母亲,解决哥哥不做的田间绣坊的事情,在建康日日为哥哥事情奔波,二回建康,钱财都交给母亲辅助哥哥应酬,参谋置地事宜,大部分时候都是每天同谢安出行。看似忙,实则比起宜城每日经营,也没怎么辛苦。 嫁过来,反倒不知如何度日了。 谢安名下产业,本就有楚渚那般专人管理,无需她做什么。 门房书信,何攸的路子,背后人脉往来,也得他亲自处理,旁人无法代劳。 就连每日衣食住行,也都有秉文安排。 这么算下来,女子出嫁后该帮助夫君行的事宜,谢安竟是全都帮她省了。 那她每天要干什么呢? 思考间刘姝手轻轻覆在搭在她腰间的手上,手却在下一秒被反握,耳边更是男人初醒低哑的问。 “醒了?” “嗯。”刘姝也侧过身望着眼前人,“是不是该起床,准备奉茶了?” 谢安眼睛都懒得睁,短促笑一声道:“还早,时候到了秉文会来叫。再睡会儿吧。” 刘姝哦一声,也应言闭了眼。 只着中衣,和男人盖同一床被,手又被男人握着,倒是越闭眼越清醒。 心跳在闹。 再次睁眼,却不期探入一双含笑的眼眸,不知静静看了她多久。 不等她问,眼睛的主人又问:“睡得好么?” “嗯。”刘姝眨眨眼,“我又不挑床。” 谢安轻笑道:“睡得也很乖,入睡前是什么样子,醒来还是什么样子。” “你不也是?” 男人不答,只是望着她笑。 被笑得脸颊发热,刘姝赶忙转移话题:“今日奉茶结束,我们要做什么?” 谢安略一思索答:“奉茶是给父母的,结束了,我们得随母亲一起去拜访大伯、三叔家,估计要折腾一上午。中午你想在家吃,还是我们出去吃?” “有什么不一样?” “中午少不得陪母亲聊天,你大概吃不好,我们出去吃更自在。” 刘姝想了想答:“今天毕竟是第一天,母亲有问题要问,问就是了,我们陪着吧,你暂时委屈一下好么。” 谢安闻言只笑。 刘姝顿了顿继续问:“那我们下午做什么?” 谢安却提起别的:“小姝,你有没有预计过,我们婚后会如何过日子?” 刘姝话头略一停,将方才的思量尽数说了,又道:“这么算来,其实我无事可做。若你有什么计划,或是安排需要夫人出面处理的,尽管交给我。除此之外的事情,交给我,大概不会比你安排的人更妥当。” 谢安弯弯嘴角道:“确实,劳力的事都有人替我处理,只有无法决断才会跟我汇报。但夫人并不是没事做:听所有汇报给我的问题,帮我分析局势,看我做的决定是否有遗漏。 “如同将军身边有参谋,小姝就是我的军师。夫妻一体,事情我处理,最终却要我们共同承担结果。所以,尽管我对外会视情况粉饰太平,但会将所有内幕,和我的真实判断,事无巨细地告诉你。一来供你参考,二来方便你应对。” 刘姝听完,很是迟疑才道:“你不是不出仕么,为何听来如此辛苦。” 谢安笑笑道:“你知道如今为何要行中正制,选贤举能么?” 刘姝答:“不就是曹魏时期买官盛行,官员上任却更加欺压百姓,于是将选拔的任务,干脆系在各地命官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 谢安赞赏道:“我们希望各地命官清正廉洁,起码公平公正,才有得解决百姓危急事件,休养生息的空档。但是反推,什么条件能够选拔出高洁又公正的人? “要么出身贫寒,知道自己曾经如何生活,经历过何种不公,能在巨大利益面前不为所动,这谓之品行;要么是利益太低,低到此人看不上,所以才能够公正地处事评判,这谓之家传。前者是寒门,后者是世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