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正陪大伯在爷爷房中闲聊,六伯少云带着一身汗和泥闯了进来。看他裤腿高挽,显然刚从地里回来不久。他先向舅舅和大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去床边看爷爷。不管老人是否能听懂,他还是例行公事似的问候了几句。“爸,你好一点儿了吗?听说您晚上又没怎么吃东西,您这样可不行啊。爸,看见您这样我心里难受,我一定要去找药,把这病给治好!”
虽然六伯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坚决。但爷爷却跟聋哑人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反应,两只混浊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六伯悲伤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想从他脸上寻找出哪怕一丁点熟悉的影子。但是他看不出来,眼前的爷爷是那样陌生,简直不堪一击,只有从其拼命张嘴呼吸的神态中才隐约能猜出其对生命的渴望。六伯不忍多看,他转过身去,直接走到大伯他们面前,用斩钉截铁的话说:“大哥,刚才我已经听我们孩子他妈说了,你们已经找到治父亲这种病的良方了是不是?那么,别再考虑了,就让我去省城给父亲寻药吧!”
“六弟,这事不能急。让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要能想早就想出来了。我求你了,大哥。”
“不是我不让你去,但你从没出过远门,你知道怎么应付这一切吗?先不说沿途的山匪横行,出山哪有那么容易?即使出去了,你知道应该向哪个方向走,迷了路怎么办?到了省城后如何找到药铺?如何才能换回我们需要的东西,如何做到与人讲价?别人是不是会相信你?……”大伯一口气将所有的困难摆出来。
“大哥,那我们就不管父亲了吗?”
“也不是不管,只是……”
“我倒有个主意。”舅舅已经猜到大伯在担忧什么。他心思一动,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家做点事才好。同时他还想到了我母亲的病也一直没查清原因。于是舅舅插言道:“大哥,你就让我和六哥一起去吧!六哥武艺高强,您完全可以放心。而我对外面的应酬最熟,省城我也曾经去过多次。我们俩做伴,事情应该会顺利一些。”
“不行,不行。涵生你风餐露宿而来,已经吃了不少苦。如果再去寻药,一路风险太大。父亲的事情还是由我们兄弟来解决好。你也说过山匪杀人不眨眼,我不能让你白白去送死啊。这是不行的!”
“大哥,山大林阔,我们绕道走,也许能躲开山匪的追踪。” 舅舅有些急了。
“要是躲不开呢?”
“大不了把东西送给他们,只要他们不伤人就行。”
“那我也不能让你们去冒险。父亲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做儿孙的只要恪守本份就行了。涵生、六弟,谢谢你们对父亲的一片孝心。”
“这--”舅舅闭目苦想的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说道。“大哥,我还有另外一个办法,保证能弄来一批药。”
“什么办法?!”大伯与六伯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是由前庄的穆兄接到这儿来的。这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任何阻拦,当时我认为是我们运气好,现在想想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我敢肯定穆兄认识黑白两道的人物,否则他那么大的产业会没有人去打他的主意?也许穆家目前就有这种药,我们可以拿一些平常捡拾的宝石或山中的药材与他交换。鉴于我和穆兄的交情,他也许会帮咱们这个忙的?”
“你说让你那个穆兄帮忙?涵生,假如没有什么危险的话,我当然会同意你们去的。”大伯喜出望外。
“大哥,你要让涵生去哪儿啊?”一个声音在窗外响起。
大伯异常兴奋地站起来喊道:“九弟快来!你不是一直念叨要采集一些书籍吗?现在有机会了。”
当天晚上,舅舅、父亲和六伯正在收拾行装,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上路。为方便行动,舅舅把他来时所带的那头小毛驴也牵出来了,让我和健水、道理等几个小孩给毛驴喂一些草料。
这时几天未曾回家的道德走到了上院,他同时还带来了黄书朗。
“小妹,爸爸在吗?”道德问到。
“不是在书房就是在爷爷房里。啊不,好像在舅舅那儿。”我答道。
“谢谢!哎,你们干嘛把毛驴牵到这儿来了?”道德和书郎奇怪。
“是爸爸和舅舅让牵来的。他们明天要出趟远门。”
“去远门?难道舅舅和健水要走了吗?”
“不是。是爸爸、舅舅和六伯要走,健水还留在这儿。”
“我糊涂了。为什么爸爸出门不跟我说呢?那学堂里的事谁来管?”
“爸爸跟你说得着吗?他把学堂里的事都交给大伯了,有事你找大伯说呀。”我无语。
“你这小鬼头,说话挺气人的啊。只是爸爸现在不能走,学堂里有事离不开他!”
“是吗?那就趁他还没走,你赶紧找他去。”
我们几个孩子才懒得理大人们的闲事呢,先顾眼前的快乐吧。道理一声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