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以沫垂下眼,望着床上盛开的红艳血花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耳边有脚步声响起。视线里的灯火又被拨亮了些。随即床铺微震,一直白皙的手伸到了华以沫的眼皮之下。手心向上,正是刚上完药的狰狞伤口。
华以沫的目光一紧。
“华以沫,你觉得这个伤口,何时能痊愈?”苏尘儿的声音风淡云轻地在耳边响起。
华以沫沉吟了会,方开了口道:“每日上一次药,连续五日即可。十日便能愈合。”言罢,华以沫抬起眼来,有些不解地望向苏尘儿,不知道她怎会突然问这个。
“那么,”苏尘儿将手缓缓伸了回来,“可会留疤?”
“自然不会。”华以沫肯定地点了头道,“有我在,岂会让尘儿留疤。”
“是么?”苏尘儿低声呢喃了句,随后抬眼直视向华以沫,伸出葱白食指,轻轻点在了华以沫的心口处,神情认真而专注,“那么你呢?你可会留疤?”
轻忽话语落地,安静的房间里爆裂一朵清脆烛花。烛光摇曳间,将华以沫的神色衬得明明灭灭。
好像有一袭飞流而下的瀑布,猛烈冲刷过华以沫的整个身体,内里脏腑都震颤不已。她的耳边似还在嗡嗡作响,回荡着那一句话。
那么你呢,你可会留疤?
话语明明轻柔,却似蕴含了无尽的复杂心情。似疼惜,又似无奈。似关切,又似薄嗔。似明了,又似迷惑。
华以沫望着苏尘儿的幽邃目光倒映着那一星点烛火,在清冷的夜里显得异常温暖。而她的指尖压着自己的心口,指尖下是砰砰的跳动,昭示着所有生命的源头。
半晌。华以沫方缓缓抬起了手,轻轻握住了苏尘儿的手指。
触手温热,贴着自己冰冷的肌肤,仿佛能一路暖至心房。
华以沫唇角极淡地扬了一个笑意,又缓缓摇了摇头:“尘儿怎每次都这么聪慧通透,果然还是瞒不过去么。”
苏尘儿闻言,知晓华以沫松了口的同时,也是松了心防,眼神软了些,道:“你清楚便好。”
“我本不愿让尘儿担忧,不过尘儿执意要明了,我也不再相瞒。”华以沫舒出口气,握紧了苏尘儿的手,接着解释道,“这毒我只知是一种寒毒,虽被我逼出了大半部分,之后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它毒性极烈,换做普通人,怕是坚持不了片刻。这点尘儿想必不难猜到。”
“嗯。”苏尘儿颔首,又蹙了眉道,“之前两个沾了毒血的刺客相继毙命,可见一斑,我也觉得不可能这么快就真的将毒从体内清除出去。你……”苏尘儿眼神里多了些忧色。
华以沫耸了耸肩,道:“的确如此。尘儿所虑并没有错。不过也并非没有根除办法,只是麻烦些而已。”华以沫沉吟了会,“金针倒是可将毒素压住,再一点点消去,只是需些时日。在此期间,我的偏寒体质怕是要更严重了。怕就怕,这一点被刺影楼利用。”
“你的意思是……”苏尘儿的目光沉了沉。
华以沫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尘儿应该知晓,这世间功法,无非阴与阳。其中不乏纯阳与纯阴的功法。”顿了顿,又安慰道,“尘儿也别太担心,我既是使毒,也不一定会直接与对方直接交手。”
话虽点到为止,苏尘儿也明白,只见她抿了抿唇,忽道:“我们明日便离开花城。”
“嗯。”华以沫应道,“我也正有此意。”
言罢,华以沫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说起来,红魅馆的花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刺影楼的人。”
苏尘儿话一落,就见华以沫惊讶地望过来。她继续解释道:“她方才特意选了我,本是为了提醒我们注意,刺影楼已经派了杀手过来。只是没想到,我还未来得及告知你,路上已经遭到了埋伏,险险便出了事。”
“原来如此。”华以沫神色有些不解,“可是,她为何会帮我们?”
“好像是因为我娘的关系,不希望看到我出事。还有一事,不管是听她所言,还是刚才刺客的反应,似乎那暗王下了命令很是奇怪,要取你的命,却执意留下我的命。对于这点我一直想不通。”苏尘儿的眼底浮现一丝迷惑。
华以沫闻言却松了口气,口中道:“莫非与我私下有什么过节?”
“不像。”苏尘儿摇了摇头,视线移开去,落在了窗外,目光有些悠远,语气轻喃,“不管如何,希望红烛姑娘不会因此惹了麻烦罢。”
冬日夜色深沉如雾。
红烛一路返回,因腿脚不便,速度难免有些滞缓,因此比来时花费了更多的时间才到了红魅馆。
夜深的红魅馆,稍稍退了之前的喧哗,却依旧是灯火辉煌。大片大片的暧昧红色透窗而出,也不乏几个宾客来往进出。红烛站在远处望了片刻,才绕过正门,来到一处僻静围墙,脚尖一点,跃过了院墙。
落地时,红烛脚步一个踉跄,紧接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