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下嫁已有三个月,朝廷里除却几个顽固派大臣一日一个折子,民间流传了几首讽刺的打油诗,倒也风平浪静,只是这平静的背后,暗藏了多少杀机就不得而知了,就比如北川王,并未如夏芷荀所言,太后下嫁之日,便是兵临城下之时,北川王只占着江陵城,却一直按兵不动,不知在等时机,还是另有筹谋,也曾截下几封藩王之间的书信,内容并无端倪,既无动静,便不好动他,只能防着。
还有一事也比较头疼,自夏炽陌住进宣宁宫之后,宣宁宫原先的生活被生生打乱,夏炽陌早已习惯倒也没什么,可怜宣瑾从出生就被人伺候,如今却只能自己打理,就连贴身宫婢吟霜也不能侍奉左右,引得下面一片猜忌声,只有水轻灵知道夏炽陌的秘密,但水轻灵如今贵为公主,自不能再伺候她们,宣瑾虽无怨言,但是夏炽陌如何忍心,便犹豫着要不要再找一个信任之人告知真相。
“不若让吟霜进来帮你梳头吧。”夏炽陌对正在梳妆的宣瑾道,她倒有心帮忙,可惜她不会盘那么繁琐的发髻。
宣瑾微微吃惊,回头看着夏炽陌,就她现在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她是个女人,道:“你疯了,这怎么成。”
“我总不能看着你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宣瑾倒是不在意:“你不也一样。”
夏炽陌道:“我是这些年早已习惯,再说我整日以男装示人,无需你这般繁琐,吟霜是你的人,难道你信不过?”
宣瑾怔怔的看着她,“夏炽陌,其实你根本无需事事迁就我。”她身上的秘密何等事关重大,竟为了找个人伺候她,便将秘密告诉旁人,还不是夏炽陌自己人,夏炽陌当真对她毫无防备之心?又或者对她全心全意已到如斯地步。
夏炽陌道:“除却这些,你我身边也需要几个心腹方便做事。”
宣瑾一想也是,她们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若是哪天被人无意撞破,恐怕会更糟,等到夏炽陌上朝后,宣瑾便将吟霜唤来,慎重与她说了,并道,这事除她之外,不得告诉任何人,吟霜震惊可想而知,还好她一向处事稳重,震惊之余也知主子对她的信任,连忙发誓道:“就算把奴婢的牙撬开,奴婢也不会多说一句。”
宣瑾自然相信她,又叮嘱道:“哀家知你跟吟雪关系交好,不过吟雪如今在皇上跟前当差,人多口杂,难免走漏风声,就连她一起瞒着吧。”
吟雪又答应了一回。
宫女来报,说请安的娘娘们已在厅里候着,宣瑾道:“哀家知晓了。”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带着吟霜出去。
自成亲之后,宣瑾便不再临朝听政,一来以她现在的身份不便跟夏炽陌唱反调,二来若遇到大事,夏炽陌自会同她商量,她也无需多此一举,三个月来倒也鸾凤和鸣,只在处置高珩之事上发生过分歧,夏炽陌要严办,宣瑾则主张安抚,权衡利弊后,取了个折中的办法,高珩官降两品,不过依然身兼御前侍卫一职,负责皇上安全。
宣瑾不上朝,按宫中规矩,妃嫔们每日都需到宣宁宫请安,其实也无甚大事,不过话几句家常,偶有小事需太后恩准,也在这请安中一并提了,宣瑾便让她们三日来一回,妃嫔们消闲,她也省心。
寒暄几句之后,妃嫔逐个上前回事,有的说想添置几件衣衫,有的说生辰将至想办几桌酒席,希望太后能赏脸光临,还有说屋里的宫女太监不省心想逐了换个新的等等,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宣瑾一一准了,见无人再说,便要让她们退了,容太妃突然上前一步道:“娘娘,臣妾也有一事相求。”
容太妃在妃嫔中辈分最高,很多事都无需太后恩准便可自行决定,既然提出来,想必不是小事,宣瑾道:“讲来。”
果然就听容盈月道:“娘娘,臣妾已有三年未回家省亲,臣妾想带丹儿回娘娘走一遭。”
宣瑾不经意的提眉,太后下嫁虽已过去三个月,而且并未引起轩然大波,不过依旧是敏感时候,容盈月突然提出回家省亲,还要带着二皇子出宫,宣瑾如何能不上心,没有当即答应,也没有当即拒绝,只说此事需斟酌。
容盈月也料到她不会轻易答应,又说了几个省亲的理由,无不是思念家中亲人,说到动容处还落下几滴泪来,宫中的妃嫔哪个不是寂寞人,哪个不想念家中老父老母,听容盈月说得感人也跟着一起落泪,因地位没有容太妃高,自不敢有奢求,心软的还帮着容盈月向宣瑾求情。
你一句,我一句,宣瑾听得头都疼了,却还是推托道:“容太妃一片孝心,难能可贵,不过省亲非小事,需从长计议,容哀家考虑考虑。”说完便把众人打发了。
吟霜上前帮她揉太阳穴,轻声道:“这容太妃娘娘何时这么得人心了,竟有这么多娘娘帮她说话。”
宣瑾闭着眼睛,道:“她们帮容太妃也是帮她们自己,有了这个先例,以后她们谁要想回家也就有了个说头,却不知谁都能走,偏偏这容太妃走不得,其实大家都是可怜人,只不过她们的眼光没那么长远罢了,话说回来,先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