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欠身道:“刚才在外头碰见颖太妃,多说了两句。”她顿了顿道:“颖太妃许久不出门了,难得她肯出来走走,原先奴婢还担心她的病憋在屋里不见好,刚才看着太妃娘娘的脸色倒还好,兴许是白操心了呢。”
“她本来就是些心病,自己想开了就没事了。”皇太后瞧着她的脸色道:“看来佟元考得不错,这两日我见你脸上都有笑模样了。”
佟裳便道:“考得好不好我倒不在乎,只是佟元的身子恢复得不错,这是个好兆头,元儿的身子能适应,我也就能松口气了。”
皇太后道:“等皇帝的大婚过去,你就更能松口气了。”她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迟疑来。
佟裳觉察出来,道:“怎么了?”
皇太后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刚才颖太妃提了一件事,我心里正琢磨着该怎么办才好。”
“什么事让娘娘这样为难?”佟裳笑道。
皇太后摇头道:“事倒不大,只是我奇怪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上头来了。”她说到这里,兀自自己先笑了笑,似乎觉得有些可笑,道:“她想替素澜说门亲事。”
佟裳不免意外道:“素澜?颖太妃平日
里跟素澜也没什么交情,怎么突然想到替她说亲呢?”
佟裳又想到前几日素澜对自己的抱怨,难道是素澜在她这里没求着门路,就改而求上了颖太妃?难怪她刚才来的时候,小宫女说素澜身子不舒服今儿不当值,也不知是皇太后有意把她打发开,还是她自己避嫌,先躲开了。
心里兀自想了一会,就听皇太后道:“谁说不是呢,所以我心里才犯嘀咕,二皇子去了后,颖太妃一直不理世事,前些日子连我的寝宫都不肯多来走动,如今却突然说要替素澜说亲,怎叫人不疑心她是不是另有目的。”
佟裳道:“娘娘既然心里嘀咕,推了就是了。”
皇太后道:“若是平时呢,不拘什么理由,搪塞一个就过去了,可这会易大人不在宫中,颖太妃的爹又是文官里头的小头目,当初二皇子的死虽不是咱们的责任,可细揪起来又是麻烦,所以我才犯难。”
言官难缠,易恒这回自请上战场,也是因为言官弹劾的原因。
佟裳想了想道:“她想替素澜说门什么亲?对方是什么来头?”
皇太后道:“是她本家的一个侄儿,今年三十了,在翰林院做编修
。”
“那是娶续弦?”
皇太后点点头,略惆怅道:“素澜是我带进宫的人,这些年因着她年纪大了,我便不常叫她到跟前侍候,可我也没有亏待了她,名份上她是这慈宁宫的一等大宫女,俸禄上她拿得比别人的都多,逢年过节的礼,我也都没少了她的,就只是一样,她年纪过了二十还没出宫去,我也不是没替她想过,我原想着自己给她好好琢磨一门亲事,只可惜这两年事多,加上我身子不适,所以竟一直拖到了现在,这两年我不常叫她到跟前侍候,也是为了以后没了她,能更快地适应,没成想她竟不懂得我的苦心,叫了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人,说了一门这么不着边际的亲事。”
皇太后叹了口气,显然有些心寒。
佟裳怕她伤身,上前劝道:“也不一定就是素澜自己的主意,颖太妃失了二皇子后,在这宫里也没个依傍,她是借这件事情,笼络跟娘娘之间的关系也未可知。”
皇太后笑着道:“如今也只能往好处想了。”
她朝外头看了一眼,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过了一会道:“她既然执意要去,我也就不留她了。”
堵气般的一
句话,佟裳却知道,这不是堵气,皇太后豁达,她却不能,她心里揣着另一层担忧,见皇太后这会心烦,便没说了。
一时从内殿出来,佟裳扇子挡了些太阳,带着平儿往外走,突然一个人影从旁边的小花园里窜了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嬷嬷。”
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佟裳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认出是素澜。
素澜脸色有点发白,身上穿着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凄惶地跑在那里道:“嬷嬷救救奴婢啊,颖太妃替奴婢说亲的事,不是奴婢自己的主意,是颖太妃自己的意思,这下太后娘娘她一定觉着是奴婢自己要离开宫里,娘娘待我不薄,奴婢又怎么会忘恩负义呢,可是奴婢这回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还请嬷嬷看在往日里的份上,替奴婢说句话。”
佟裳见她说得情真意切,便暂且按耐着性子道:“这些话你为何不自己到太后娘娘面前说去?你跟在娘娘身边那么久,耐心跟她说一说,娘娘未必就不信你。”
素澜摇头道:“嬷嬷不知道……”
一副说来话长的样子,佟裳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又怕惊动了里头的太后,
便道:“你先起来,找个地方慢慢说吧。”
佟裳仍旧拿扇子挡着脸,带着她出了宫门,来到慈宁宫后面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