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林三魂七魄都已经被吓飞的时候,却感觉后面的东西发出轻微的‘哈……哈……’喘息声,并且有一股热烘烘的气体吹到自己的脖子上。
还好,应该不是鬼,惊吓值马上降低了一半,魂魄也回归到体内,究竟是什么?王林依然十分恐惧,但已经能感觉到骤停的心脏开始‘噗通、噗通’跳了。
他不敢回头,支撑着慢慢向前移动脚步,想尽快逃离这个不祥之地。
后面的东西也跟着他一点点挪动。直到离村子不远、听到了狗的叫声,趴在他后背上的那个东西才‘扑哒’一下,离开了他的身体。
王林松了一口气,偷偷向后面窥视,确信是只健硕的灰狼,俗称‘賴逮’,已经再次往榆树林里走去,还频频回头看他,两只眼睛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王林马上撒丫子踉踉跄跄地往家跑,进屋之后,发现棉袄已经被冷汗塌透了,棉裤也尿了一大片。
忠厚觉得王林是在说瞎话捎带吹牛逼,无非是想以此阻止别人再去榆树林,那么所有干枯的树木就都归他一个人了,可以慢慢砍伐,然后拉回家做烧柴。
不然就凭他那小体格,肠子、肚子早被‘賴逮’掏空了,还能囫囵身回来?
若论吹牛,忠厚从来就没服过谁。有人背后调侃,说他每天出门都用肉皮蹭一下嘴巴,然后只要有人随口问一句‘吃了吗?’他就会说在家里刚刚啃完骨头。
而他也总是用自己的思维方式看待别人,王林气的诅咒发誓:“天地良心……就为了几棵干巴树,我至于编瞎话?就算让给你,你都懒得腚眼子着蛆了,舍得下那份力?有种你今天晚上去试试!”
其实不用说,就平时的为人,王林也比忠厚靠谱,遇事秋丫爹肯定倾向于他,听完叙述,更确信他没说假话。
忠厚还想争辩,秋丫爹说了一句:“去看看不就啥都明白了?”
“是呀!怎么把这招给忘了?”王林如梦初醒。
几个人匆忙一人卷上一根烟,呼呼啦啦地出了门,秋丫娘在后面说了句:“看把你们闲的!”
出了村不远,也就是王林嘴里说的摆脱掉‘賴逮’的地方,除了人的大脚印,后面是深陷进雪里的几行爪印。
几个人踩着厚厚的积雪,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码着王林和‘賴逮’昨晚留下的痕迹、径直走进榆树林。
王林砍的那棵榆树还在雪地上静静地躺着,后面的爪印就不那么清晰了,显得凌乱不堪。
可见‘賴逮’跟在王林身后、徘徊犹豫了很久,但是与王林说的基本吻合,这下忠厚没话说了。
秋丫爹说:“来都来了,咱们几个在林子里转转,平时人们传的邪乎,多少年没来这里走动了!”
“谁说不是呢!春天孩子们采榆钱,别看那会儿人多,我还是不想进这里,总觉得晦气。”忠厚接过秋丫爹的话茬。
王林还是心有余悸,一边走一边贼溜溜地四下张望:“说实话,真是把我给吓尿了,差点拉到裤兜子!”
忠厚取笑他:“瞧你那点出息,拿出半夜偷树的精神头来。”随后马上又问了一句:“怎么着?费劲八力砍的那棵树不要了?”
“对了,你俩快帮我想想办法!大白天拖回去肯定不行,晚上打死我也不会再来了。你们说说,到底该咋办?丢下不要,我又舍不得。”王林恳求道。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们跟你半夜来偷树吧?”秋丫爹说道。
这时忠厚灵机一动,对王林说:“真是一根筋,你就不会把它先拖到村子附近、埋在雪里,晚上再扒拉出来?”
……
西山那片榆树林里,不知游荡着多少绝望的灵魂?秋丫娘也险些成为其中之一,还有那匹饥饿的狼!
小山村好像有很多秘密,又好像藏不住秘密,王林遇到‘张三’的事不胫而走,不用说,肯定是拜忠厚媳妇所赐。
整个腊月,人们都在忙碌,不过完年三十,就总有干不完的活儿。可到了正月,就闲得恨不得把屁股挠两溜沟。
除了走亲访友,就是抱着膀、个人聚在一处挡风的地方,却依然偶尔被风噎的‘哏哏’的。
匆匆说上几句,扯点东家长西家短,说出的话和呼出的一股股白烟一样,早已改变了分子结构,失去了原有的形态,给无聊的生活添点油加点醋。
最后,还没等把事儿说清楚,透骨的寒风从四处钻进身体里,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赶紧把手揣在袖筒里、缩着脖子颠颠小跑着回到家里,得到的半吐半咽的闲话,不完整的地方全凭自己想象,经过再次加工,然后继续传播下去:
“听说没?‘驴粪球子’半夜跑西山榆树趟子里,背着‘賴逮’走了二里地。”
“三更半夜的,他跑那儿去干啥?”
“想想能干啥?谁没事往那儿溜达?还是大半夜的,被媳妇马玉芝欺负的去上吊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