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幸默默退后一步,低头看着满地的碎木,拱手道:“殿下向来心如明镜,方才是在下越矩了。”
“无妨。”淮王将喉中泛上的少许腥甜压了回去,重新坐下来道:“你在信上不是说有要事要当面告诉本王吗,现在说吧。”
“回禀殿下,此事与冷皇侍有关。对于已经过世的冷皇侍的真实身份一事,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在之前的数月内,我们一直将探查的重点都放在冷皇侍在国都的家人身上,一直未有所得。直到上月,据下面潜伏在漠水郡的探子回报,有千林国的密使主动找上了我们的人。”
“千林国?”燕安淮一听这三个字,就知道事情复杂了。
千林国,是与万河国最北边的漠水郡接壤的国家,也是后者唯一的邻国。近百年来,两国之间虽时常有战事兴起,但大多都是来自边境的小摩擦,通常很快就能得到平息。以前朝为例,能称得上是战役的争斗仅仅发生过一次,而自从洛帝继位以来,两国间更是鲜有争斗发生。
而冷皇侍的长兄,就是常年驻守在漠水郡内函沙关(函沙卫)的北军都督府左都督冷绍,同时也是世袭的冷侯。早年间有传言称其爱幼弟(冷瑜君)如命,这也是淮王会派探子去漠水郡调查的原因。
“回殿下,正是千林国。据千林国密使所言,冷侯爷……早已叛国。之前宫里那个冷皇侍就是千林国派进宫里的细作。”
“怎么可能?”淮王一脸不信,“冷家世代镇守塞北,论忠心怕是无人能出其右。更何况冷绍作为护国大将,已官至正一品;其又有爵位在身,地位尊崇,叛国所图为何?”
辜幸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谨慎道:“殿下且听辜某细说。”
“众所周知,冷小侯爷当年极宠其年纪最小的胞弟冷瑜君,兄弟二人感情极好。当年听闻胞弟即将入宫的消息后,冷侯自然非常生气,却也无计可施。正当此时,身在边境的侯爷闻千林国内有一异人会传言中的‘易容术’,他便想到可以利用此秘术,送一个西贝货代替自己的弟弟入宫。”
他继续道:“没想到的是,等到侯爷的计划已经成功实施后,一直相当配合的千林国异人才露出真面目。原来这一切竟是千林国主战派设下的陷阱——这样他们手上就有了已犯下欺君之罪的,同时又重权在握的冷侯的把柄。是以千林国常常以此相胁,不断逼迫侯爷做出退让,就连冷皇侍的死也不能使其从中脱身。”
淮王听罢,暂时信了几分,嘲讽道:“若真如你所言,那这冷绍便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为了不让亲弟进宫当人质,他竟连敌国异人都敢轻信。其引狼入室已久,怕是覆水难收了。”
“殿下明鉴。其实,自前朝开始两国边境愈发相安无事,都是因为暗地里冷家和千林国之间关系暧昧不清,传言皆是表面打,私下和。而近几年守边大将冷绍为人所制,一步步走向叛国,对敌国来而言正是入侵我国的大好时机。所以那千林国密使的意思是,他们想要暗中扶植殿下您登上皇位,条件便是……”
“是扶植一个听话的傀儡吧?”淮王冷笑道,“千林国虽蛰伏已久,但论及国力,与万河国国不相上下,是以正面对战不一定能取胜。而其若是趁我国内乱之际同时出兵,扶植起一个有皇室血脉的傀儡皇帝,日后便能轻松得到割地。”
“看来他们以为本王能被任何人随意揉捏,也只识得卖国求荣。”这话中蕴含的冷意太过明显,令闻者在大热天里都不禁遍体生寒。
“这……他们自然是不知道殿下的计划和您的真实实力,才会向您抛出此种诱饵。”辜幸被王爷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给吓到了,略带掩饰地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长髯。
“对本王而言,冷家不仅当年支持燕安洛继承皇位,如今又涉嫌叛国,实在是罪无可恕。就算本王做梦都想得到那个位子,却也决不会同叛国者还有敌国合作,这是本王的底线。”
辜幸心里顿时对自家王爷佩服得五体投地。当然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对年轻的主上无比地信任和崇拜,并决定用一生追随此人。
“殿下英明。”辜幸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将探子回报的话和盘托出:“但是据那千林国使者所言,除了冷皇侍以外,他们之前还派过其他的细作入宫,手中也似乎握有戚太皇侍的把柄……”
“此话当真?”燕安淮的脸色变了——他对戚氏恨之入骨。
“回殿下,千真万确。那人还说,冷皇侍之死也可以当作是冷侯同皇帝翻脸的借口。总而言之,想要名正言顺的起兵谋反的借口并不难,就看殿下是否愿意同他们合作了。而千林国的人之所以告诉我们这么多秘辛,是为了表明他们想要合作的诚意。”
淮王轻哼一声,不为所动地说:“你应当知道,动用武力是本王最不愿走的一步棋。”
辜幸赞赏道:“殿下是怕生灵涂炭,百姓受苦,所以才会将之列为最后的手段。”
淮王轻轻颔首,道:“除此之外,本王更担心敌国见我万河国内乱,趁虚而入,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