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春由于身上挂满了东西,堪堪地向玄苍福了一福,道:
“玄苍王子安好。”
玄苍看着碧春,似是有话要说,可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绕过碧春进了漪澜苑。
因为从小习武,玄苍的脚步比常人都要轻上许多,以至于他走进院子的时候,云梦牵并没有发现。
玄苍站在门边,就见云梦牵手里拿着锄头,正在梅树下挖土。
她很娇小,那锄头于她而言便显得有些笨重,她吃力地一下一下将锄头重重地砸进泥土里。
旁边放着两株已然挖好的梅树,树根被粗布包裹着。
冬季的土地,想必早已冻得坚硬,她到底是挖了多久,才将两棵梅树挖出来?
她的额头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小脸红彤彤的,雪花落在她的眉毛上,很快便化成了水,又结成了冰。
整个上将军府,没有人帮她。
她说士兵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不是帮她迁居的,明明只要她开口,她就可以轻易得到云梓琛的帮助。
可是她没有。
她的身边,从来只有碧春。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碧春带着福伯回来。
“玄苍王子,您还在这里?”
碧春朝着他福了一福,
奇怪地问道。
直到这时,云梦牵才发现他的存在。
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远远地看着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团水雾。
只是一眼,她便看到了站在碧春身边的福伯。
“福伯,您怎么来了?”
她问道。
“县主安好,小的听碧春姑娘说县主今日迁居,特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福伯说道。
云梦牵看了看地上的梅树,还有剩下的一棵,想了想道:
“正好有事想请您老帮忙,您帮我找几根结实的绳子来吧,一定要结实的。”
“哎,好好,小的这就去。”
福伯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云梦牵见玄苍一直站在那里,也不知来了多久,便放下锄头,走了过去。
“有事吗?”
她走到他面前问。
玄苍审视着她,谁说她身边只有碧春,谁说没有人帮她?
若不是看到福伯,他差点忘了,她还有贺兰宣朗、还有南流简、还有……也许她还有数不清的男人。
他强迫自己压下所有情绪,冷冷道:
“随我去向上将军拜别。”
拜别?
玄苍身为质子,自来到天羽后,就被皇上指到上将军府居住。
如今要走了,的
确需要去感谢云景天的照顾,亲自拜别。
再者,虽然没有婚礼,但她亦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从今往后,上将军府就是娘家。
只是因为她再不把云景天当成父亲,所以连这份礼节都忘了。
呵……
没有娘,也就不是家了。
“好。”
她点点头。
随后迅速扫落身上的尘土,又用袖口拭了拭汗,便随玄苍往外走去。
到思永斋时,云景天昨日已经知道他们今日要从上将军府迁出去,所以早已等候在此。
见玄苍与云梦牵来了,云景天赶紧起身相迎,对玄苍十分客气。
落座后,云景天便与玄苍攀谈起来,言语之间甚至带着些谄媚与讨好。
云梦牵一直坐在一边,一言未发,她默默地观察着云景天,心中尽是思量。
说实话,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云景天,他向来威风八面,能让他对一个质子谄媚又讨好,实在是令人费解。
云景天的父亲便是跟随先皇打下江山的元老,后来云景天袭爵,官至一品上将军,一直在天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前世,云景天是被南流晔威胁利用、再抛弃追杀,而这一切都与她的身世有关。
可是这一世
,她绝不会让自己的身世暴露,所以这样一个如磐石一般无法撼动的大人物,她要如何才能将他从神坛上拉下来?
或者,他最在乎什么,她便将之毁掉,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可他最在意什么呢?
云景天此人深藏不露,就算她拼命回忆,也找不出能摧毁他的人或事。
难道真的要暴露自己的身世,跟他同归于尽吗?
不,那不是报复,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只会嘲笑她不自量力,竟用这样愚蠢的办法……
“梦牵?梦牵?”
恍惚中,云景天的声音响了起来,才将她拉回现实。
她机械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