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太短暂了,短暂到仿佛只在眨眼之间。
剩下的日子里,玄苍带着云梦牵,几乎把从前的美好回忆都重复了一遍。
他给她买了上好的古琴,让她给他弹琴、唱歌。
知道她棋艺了得,他又买来了上好的棋具,与她对弈。
从前他教她骑马,如今他又带着她去银沙河边走了一遭。
其实他已经知道,她就是啸月居士,也知道她是栖梧的公主,从他在栖梧的铁矿上,看到汤甘跪倒在她的脚下时,他已经猜到了。
因为汤甘不是别人,他正是原栖梧的工部尚书,对探矿采矿都颇有研究,更是栖梧的冶铁大师。
汤甘与栖梧国主是至交,南非齐夺下栖梧后,因为汤甘对铁矿的作用太大,所以留下了他。
南非齐曾许诺汤甘,只要他效忠于他,就许他荣华富贵,却被他拒绝。
南非齐受不了被人忤逆,却又不得不用他,于是叫人打断了汤甘的一条腿,挖了他的一只眼睛,并用他的亲眷作为威胁,才逼得他就犯,为天羽卖命。
这样铮铮铁骨之人肯跪倒在云梦牵的面前,除了她的身份,他想不出还有其他理由。
既然云梦牵是栖梧公主,那么
她所谓绕魂的女儿,便只能是她了,谁叫她画得一手跟绕魂同样的好画呢?
加之后来贺兰宣朗说起过,他曾在云梦牵的手里看到过一块凤凰玉佩……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是谁都没有关系,他爱她,仅此而已。
最后一天的时候,他让云梦牵帮他画了一幅画像。
他说,明日他就要启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还说这幅画像是他留给她的……
“你留给我的?”
云梦牵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像,忍不住对自己的画作赞不绝口:
“虽然我不得不承认,这幅画像画得十成十的像你,也画出了你英气的眉眼、清冷的气质,但我认为它以后应该挂在你的寝宫里比较好,留给我算是怎么回事?”
“寝宫?”
玄苍讶异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
云梦牵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改口道:
“我的意思是,你总有一天要回漠北,还很有可能继承汗王大位,到时候不就有自己的寝宫了?”
漠北……
想起那一望无际的沙漠和草原,玄苍沉默了。
他恐怕再也回不去漠北了。
而且他已经交待了和坦莫图,待他死后,就把他葬在
离天羽皇陵最近的地方,生前未尽的孝道,他只能到地下再去尽了。
他将云梦牵拥入了怀中,喑哑着说道:
“说起漠北,我从前还答应你,总有一天要带你去看看,可是如今……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了,对不起……”
“谁说要跟你去漠北了?我可没答应!”
他忍着眼中的酸涩,勉强勾了勾唇角:
“明日,我就要启程了,此去是办一件大事,真的不知道归期,你不会怪我吧?”
“那可不一定,你若是早点回来,我也许就不会怪你。若是时间长了,可就说不准了。”
他抱着她的双臂忍不住用力,却又怕把她弄疼了:
“就是不知道归期,所以才画了一幅画像留给你,若是想我了,就看看,看着这幅画像,就不会忘记我的样子,多抱抱我,就不会忘记我的温度。我不在的时候,别忘了帮我管着咱们的财产,咱们立了字据的,如今它们都是你的。还有,以后要乖乖听你兄长的话,在这世上,除了我,只有他是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的……”
他终究是自私的,不想她忘了他,希望他能永远在她的心中留有一个位置。
云梦牵仰脸
看他:
“你究竟要去多久?为什么喋喋不休地说了这么多?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于是把她的头按进自己的怀中。
“我不是说了么,可能要去很久,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说不准……”
牵牵,对不起,我又说谎了。
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说过天不老情难绝的,可是我却食言了。
原谅我好不好?
我先走一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喝孟婆汤,不会忘记你,我会一直在忘川河中与冤魂打架,直到能转世投胎,我再去找你。
来世,我一定会先遇到你,我们再做夫妻,生生世世,永世不绝。
“好,你说过不会骗我的,我就相信你。”
云梦牵环着他强健的腰身,紧了紧手臂。
这些日子日日与他在一起,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的温存与宠爱,想起他即将远行,她心里被失落感占满了,很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