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前,兄嫂来到岛上,并没询问缘起何时,只是道:“你过得如意最好。眼下我们总算是放心了。”
她为此很是感激,也意识到,女子到底是需要一个家一个夫君在侧,否则,终归是让亲人不能心安。
成婚三日后,兄嫂离开。
她开始与孟滟堂尽心打理诸事,安生度日。
孟滟堂很快得到了岛上居民的拥护,称他为孟岛主,成她孟夫人。
以前他是谁、她又是谁,没人清楚,便是连他们自己,都愿意遗忘。
日日朝夕相对才更清楚,她与孟滟堂真的是默契十足的人——不,也不能这样说,是这几年来相仿的经历,才让他们成了最具默契的人。
在以往,他们没有任何可能结为连理。
他不会侧目于一个她这样的女子。
她亦不会侧目于一个他那样的男子。
只能说时间刚刚好,各自历尽千帆之后,有了一步更近一步的交集,心性转变之后,才重新认识自己,重新看待彼此,有了这一段良缘。
他不会担心失去她。
她亦从不担心他还念着旧人敷衍自己。
太了解彼此。
而这了解仅限于诸多心绪、认知。
无声流逝的岁月里,他不断地带给她诸多惊喜——他在海上四处游荡的岁月,在外人看来可能是玩世不恭甚至消沉度日,但是不是,他所学所得甚多,多到很多事是她在嫁给他之后才知晓。
她之于他,亦如此。
固然都曾有过消沉嗜酒的日子,可大多数的日子里,到底还是务正业学正经事的。
说到底,俞仲尧嗜酒无人不知,他又耽误过什么正事?
视他为对手、意中人的一部分人,多多少少是与他有些相同之处的。酒喝得再多,醉意再深重,也不会真的摒弃自我做出糊涂事。
正如她在当初那一夜,与孟滟堂有了肌肤之亲,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一刻的他,叫她侧目、倾心。是真的,他已脱胎换骨,变成了让他心动的另一种人。与当初那个人毫无相似之处,却又处处勾人。
便是只为那一刻,便是没有今朝,她亦不会言悔。
不是谁都能在想要之时便拥有。
尤其是有过太久求而不得的经历的人。
后来的日子,她只能装糊涂,不敢认真应对孟滟堂。
不想他为了那一晚的事而担负起她余生。
他不急不缓地走近她 ,给予尊重、照顾。
这便是只有经历过得失浮沉而不消沉的人才能做到的了。
是因此,她才在心里一步一步认可了他——这认可,是觉得他可以做自己的夫君的那种认可。至于别的,她一早便开始欣赏。
成婚后的日子,很充实,很忙碌。
首要之事,便是相互监督着戒酒。
她在那段日子,很是苦恼,他亦是。偶尔他们会谈及俞仲尧,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那个举世无双的男子,如今在他们眼里、心底,一如相识多年的故友,不存芥蒂,很多事都可以拿来讨论,用来督促自己。
到底是为着能够活得更久一些,能陪伴对方久一些,戒掉了酒瘾。
偶尔抓心挠肝不能成眠的夜里,放纵身体至疲惫得沉沉入睡,也是方式之一。
横竖她就是离经叛道的女子,他不在眼前,她不是贪欢之人,他在身边,她不会掩饰身体对他的想念。
他亦不曾掩饰对她的迷恋,更不需克制对她的念想。
夜间的迷乱,到了白日,自然是要好生掩饰起来,一本正经地指导几个孩子习文练武,尽心打理他们的衣食起居。
闲来一同用饭,他初时很是嫌弃她拙劣的厨艺,但是还好,转过天来便与她一同进到厨房,琢磨着如何将手边食材化腐朽为神奇。
偶尔得闲,便一同下棋,或是游走岛上,看遍迤逦之景。
他对她时时处处的尊重、看重,让她起初并不踏实的心一日日沉静安定下来。亦是因他,岛上的居民对她分外敬重。
得夫如此,还能有何求?
到最终,贺汮对所有际遇的感触唯有一声感激。
感激所经历的一切,感激在那些烦扰之后,让她与他携手,共度此生。
原来缘起不灭伉俪情深的佳话之外,还有机缘巧合之下惺惺相惜再到携手终生的良缘。
所以,闲来她会神色从容地教导膝下义子义女:
上天给你什么,你便去经历,在当时要用尽力气去争取,但要记住,不要固执,哪日暮然回首,兴许便会得遇最适合你的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