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种仗势欺人吗?”
“官府若管,又何必劳动你丹阳医家一门白身!就是因梁郡如今落在在魏国之手,进出梁郡如果被发现是梁国官员都会视同奸细有生命危险,白身反倒容易便宜行事,所以建康才不好派出医官。你祖父之弟徐謇当年便是因此被掠入北朝,至今没有回返故地,不是吗?”
贺革和徐之敬这一支是世交,对徐家的事情十分清楚,他一说到此事,徐之敬脸色立刻变得不好。
这几乎是徐家的遗憾和耻辱。当年青州被魏国攻占,战死者众多致使发生瘟疫,徐謇不顾兄长阻拦前往青州,因亮出医官身份试图进疫区救治被俘虏的宋国将士,而被魏国所掠。
他祖父挂念身在北魏的胞弟挂念了一辈子,徐謇被掠到魏国之后,他的祖父至死都再没有见到他一面。
“东海徐家子弟几乎都出仕朝中,唯有你这一支因故白身,你父亲方才接到消息立刻领弟子前往梁郡查明瘟疫源头。”
贺革皱眉,“两国如今正在交战,浮山堰又出了事,只要有一点不对让魏国找到理由,说不得北方就会趁机南伐。瘟疫要蔓延死亡惨重,谁也不知道魏国会不会大军南下趁虚而入。你父亲怕是因为担心这个,才又重新出山。如今他派出门人召集徐家子弟入灾地,显然情况已经到了极为紧急的时候。”
马文才原本闲闲地站在两人身后,听着贺革劝说徐之敬,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可听到这里时,马文才却愣了。
贺革虽然是大儒,才干也不差,却并没有政治能力,也没有什么大局上的天赋,否则也不会只是做个馆主,早已经出仕为官。
贺家这几代的名儒都似乎有这方面的缺憾,虽然都是正人君子,却并不关心政治,也没有和人争斗的心思。
然而贺革在劝说徐之敬时,却引用了“南北之战一触即发”这样的战略大局。而他之前明明说自己没看到信,现在桩桩句句又像是亲眼见到了徐雄为何要如此牺牲前往疫区,条理清晰逻辑周整到让马文才意外。
不过片刻间,马文才就明白了过来。
既然子云先生现在留在馆中,也许就住在贺馆主的小院里,信使来求助的时候说不得就在当场,这一番分析,应该出自子云先生之手。
这也就能明白为什么贺馆主的院外还有人把守,贺革甚至亲自来劝说弟子前往梁郡,而且和他言语间隐隐有让徐之敬跟他们一起上路的意思。
贺馆主根本无法做主这次北上的行程,若不是子云先生已经同意并确定,先生又怎么能冒着暴露子云先生身份的危险,突然插个外人进来?
难道南北形式真的已经严峻到这种地步了?
马文才心中既疑惑又惶恐。前世南北没有打起来,是因为北方的胡太后是个蠢货,国中反对的声音又太大,她不敢分出军权给宗室去南伐,所以没有乘胜追击。
可如今他重生一次,百般阻挠之下也只是让浮山堰晚了两年时间才建。这两年对南方没有太大变化,可已经足够北方的胡太后压下许多反对自己的声音。
她现在临朝称制权倾朝野,已经没有了最初时的如履薄冰,会不会为了让自己声威更进一步,而发动南伐?
毕竟若她想再更进一步,在北魏这种鲜卑人统治的国家,光有文治没有武功是不行的。
如果南方瘟疫蔓延开,不必敌人大局攻来,梁国就已经虚弱不堪。更别说万顷田地被毁,粮草不济,而寿阳附近本来就驻扎着随时可以南下的大军……
历史是会按照他前世一般进行着,还是拐个弯朝着另一个可怕的方向前进?
“逆天改命”却一事无成,经历过好几次打击的马文才已经不能确定了,越想越是害怕,鼻尖冷汗直冒,几乎心惊肉跳。
这边贺革和徐之敬的争执,却已经到了连“尊师重道”几个字都已经不复存在的地步。
徐之敬原本性子就偏激,否则也不会发出那样的誓言,贺革是个性子温和的,却对于学生的品德最为看重,两人现在互相认为对方是错的,没有真的吵起来,全因两人的身份地位并不适合大打出手,否则换了马文才这么劝,早就给徐之敬丢出去了。
但哪怕马文才再怎么想置身事外,贺革还是非要将他拉进这件事里。
“马文才,你说说,徐之敬这种见死不救贪生怕死之举,对是不是有违君子之道!”
贺革怒吼。
马文才听到贺革喊得话眉头就是一皱,心里有些不舒服。
士族有士族的骄傲,虽然说家族利益大于一切,可也不是各个都是为了家族的命令愿意抛头颅洒热血的,梁郡那般危险,徐之敬以后又不想以医术为官,不想去蹚这个浑水也是寻常。
君子最让人头痛的地方就是太过“耿直”,因为自己是个正直磊落的人,恨不得全天下都是光明无暇的人,若有私心或小节,就恨不得唾之。
先生平日里教书育人,虽然也有这样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