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筹备开粮油铺子的事情,但五月里也是田里农活要紧的时刻,上旬种玉米,下旬千红苕,还要收昨年越冬点种的蚕豆,而最最重要的是收麦插秧。
杨茂德往县城送了钱,回来以后就专心对付农忙,今年少水比往年麦子灌浆时浇灌不足,减产是可以预见的。进了五月日照突然足了,麦子比往年黄得早几天,收了麦子就耙田囤水准备插秧,上游水库开了闸放得只留有浅浅一层,透过浅嫩色的水草已经能常常看到鱼影。
“关闸吧。”杨茂德吩咐,不是他不想再放水,而是水位已经很低了,再往外抽水只能用上抽水机或是人工下去舀。
“看来今年稻子也插不全,总要留水回头浇地。”伍哥抬头看看晴朗的天空,一丝云也不见:“这鬼天气,不晓得啥时候才落雨。”
“先把靠下涧的水田插上,高坡上的田改种苞谷。”麦子欠收稻子又种得少,看来今年大多数人家的主食都会是苞谷,不过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年景好主食也是苞谷糊糊,所差的不过是收入低了添不了新衣,生不起病。
对于杨家这样的地主大户来说,损失反倒是大得很,交上来的油菜籽质量不如往年,出油量小杂质多,再加上灾年粮食涨价税收提高,除非把这些损失都转嫁给佃户,不然今年杨家会损失一大笔钱。
断了烟土的收入,一下子支出去四万现钱,再加上添置弹药,杨茂德看看地窖里空掉了一只箱子,有些庆幸杨老爹没有下来查看的习惯,否则知道自己挥霍掉了半个家底,非得扒下一层皮不可。另一方面更加重视县城开店的事情,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着做经商的事情,而且又铺了这么大的摊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压力在肩头。
阿祖不知道这些烦恼,田二婶还卧床不起,田大婶牵念着昏迷的竹子,陈婶子还要管着养猪一摊子事情。今年农忙外厨房就交给了茂兰三姐妹打理,阿祖的主要任务还是带娃娃,先前有茂兰她们帮手到不觉得累,现在全靠她一个人颇有些手慌脚忙。
趁着小娃刚睡着她赶紧把换下来的尿布端到井边去洗,后面用来洗衣服的山泉池子早就干了,连小厨房的水井夜水位下降得厉害,要提水需要整个人附身趴在井边的青石上,阿祖费了半天劲才凑足一盆水,把脏的尿布和换下来的衣服搓洗干净。
想着还要清洗需要更多水,便决定提到前堰塘去,用竹篮把东西装好,又回屋用背篓装了还在熟睡的娃,背上背着手上提着才颤悠悠的往外厨房走去。
外厨房正在忙着准备午饭,茂兰主勺茂梅烧火茂菊配菜加装盘子,其他的妇人都围着三人打下手帮忙,屋里忙得热火朝天空气里飘荡着饭菜的香味,阿祖走到门口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嫂子?”茂菊看到阿祖过来赶紧在围裙上擦干手迎上去:“你咋又在洗衣服,等我们回头有空了洗就是了。”
“还说哩,我昨天就喊你们早上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出来,放井边我上午顺手就洗了,结果你们三个一个都不听我的。”阿祖嗔怪道。
茂梅也跑了出来,接过背兜里的娃娃安放在屋檐:“放外头,屋头热得很。”
说着掀起小薄被看了看才回头对阿祖说:“我们都是晚上洗澡顺手就把衣服洗了,小厨房的井水每天早上能多些,所以早上顺便就清了晾晒。”
因为缺水所以大家的生活似乎都紧凑了起来,厨房里的污水被一桶桶提出来,然后便有妇人肩挑着去菜园子里浇灌。李大顺家的燕儿也在,捧着一只小木碗里头是两块蒸熟的红苕,她吃的不专心眼巴巴的瞧着偶尔进出的自己亲娘,看到了才低头舀一勺放在嘴里抿着。
阿祖很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姑娘,见她安静的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便招呼:“燕儿,我要去洗衣服,你帮我盯着点娃娃成不?”
燕儿怯怯的看了她一会儿才点点头,搬了小板凳过来和小背兜挨坐在一起,看了看娃娃她小声问道:“少奶奶,这个娃儿原来装在你肚子里的么?”
阿祖点点头:“是啊。”
“那你为啥把他拿出来?”
“因为拿出来才能喂东西给他吃,让他长大。”阿祖看着小姑娘手里的小碗灵光一闪,嗯,自己都觉得很满意这个回答。
接着又补充道:“不过他现在太小了只能吃奶,等长出牙以后就能跟燕儿一样吃红苕。”
小姑娘看看手里的碗,又看看走出来端了一筲箕水芹进灶屋去的大顺媳妇,然后靠近阿祖小声问道:“那拿出来的娃儿还能装回肚子里去么?”
“不行,拿出来的娃儿长大了,肚子里就装不下了。”阿祖继续瞎掰。
燕儿明显露出失望的表情,把阿祖逗笑了,她伸手捏捏小姑娘肉肉的脸颊:“燕儿这么喜欢你娘?想一直住在你娘的肚子里?”
小丫头摇摇头:“我想变个男娃娃出来,我奶奶说只要我晚两个月生出来就是个男娃,我爷爷也经常说穷得要死还养赔钱货。”
阿祖听了觉得胸口堵堵的便伸手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