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见言昱安的书房。
书房偏门外,两个小厮正往里头搬东西,想是今日宾客送给言昱安的生辰礼,陈英手心收紧,指腹紧扣着荷包上的刺绣,只觉得心口发涩,抿着唇垂下双眸。
“姑娘,世子爷进书房了。”秋雁碰了下她胳膊,又笑着递来一把油纸伞,“世子爷跟前有规矩,奴婢就不过去了,就在这廊下等着姑娘。”
听到秋雁的话,陈英暗叹一声,忍不住倾诉说,“我今天瞧见有人给他送荷包了。”
她这话一出,秋雁笑容一僵,顿了顿才说:“送的人不同,心意也不同的。姑娘不要多想,莫叫世子爷久等了。”
话是这么说,陈英也明白,言昱安怕是不会喜欢这份毫无新意的生辰礼。只是现在别无他法,谁叫她拿不出别的东西。
她低低嗯了一声,接过油纸伞,默默走进细雨里。
雨丝如烟似雾,宛若春愁,幽怨惆怅的情丝化作绵绵絮语,诉不清也道不明。
陈英撑着伞,露出一截素白的手腕,眉眼间带着淡淡愁绪。晦暗的天光下,她那清丽的面容显得有些苍白。这样的苍白,在一身嫩黄衣裙间,映出几分纤弱的凄美。
言昱安透过半开的支摘窗看了会儿,察觉有人进来,这才淡淡收回视线。
“禀世子爷,生辰礼都已清点入册,现下可要过目?”
平康双手奉上一本账册,言昱安衣袖一挥,转身朝书案后头走去。
那意思就是不必看了,平康收回账册正要告退,冷不丁地听到言昱安吩咐了句,“暖炉里再添些炭。”
如今已入春,日气渐暖,别处早已用不上暖炉,唯独世子院是特例,一年中除了夏季,其他三季日日用炭火暖着屋子,不让一丝寒气侵入。
平康也不做他想,往暖炉里添完炭悄声退出门去,刚一抬头,就瞧见陈英站在回廊拐角。
她正收拢伞,那伞顶倒垂正往下滴水,想是那水滴到鞋面上了,她慌忙提起裙摆,皱着眉往下看,嘴里似乎还嘟囔着什么。
“姑娘可是打湿了鞋袜?”平康下意识脱口问了句。
陈英愕然抬起头,正羞赧无措之际,书房门忽然开了,言昱安出现在门前,只扫了一眼,淡声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一听这话,陈英面颊滚烫,竟有些慌乱地低下头,下一瞬她又鼓足勇气,霍然抬起头。她抿唇一笑,扑闪着长睫,双眼亮晶晶地望向言昱安,“当然是来给世子哥哥送生辰礼呀。”
许是太过激动,她脚下一滑,竟是差点摔一跤。
平康倒吸口气,慌忙上前扶住她,“姑娘,雨天路滑,切要当心……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差遣个人过来,哪里还……”
陈英只是讪讪笑着,也不说话。
他们两人一路絮絮叨叨,那边的言昱安已是面沉如水。他瞥了眼守门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就见那小厮呵腰匆匆离去。
大概是站在门口太久,吸了凉气。他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压抑地低咳几声,这才转身朝内室走去。
这两年他身子见好,只是耐不住寒凉,寻常人只穿一件单衣,他便要多加一件外裳,如此仔细将养着,倒也无甚大碍。只是这阴雨天,还是得格外注意些。
平康送陈英走到门前,等她进去后又将门轻轻合上,退守在门外。
阴雨天光线暗淡,室内早已点上纱罩灯。隔着一层薄纱,火光影影绰绰,映得满室橘黄通亮,遍身暖意融融。
陈英只觉得热气扑面,脚下的湿冷感越发清晰刺痛。瞧见榻几旁烧着暖炉,正想悄悄挪过去,耳边就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去那儿坐下,先烤烤火。”
她下意识嗯了声,这才大大方方地坐在榻几上,低下头又悄悄将脚往前伸,透湿的绣鞋贴着暖炉壁烘烤着,不一会儿腾腾热气从鞋尖冒出。
一抬眼,便望见书案前的言昱安长身玉立,正伸手取笔蘸墨,侧窗透进些浅淡光线衬得他手指白皙纤长,骨节均匀,但并不显瘦弱。
视线又沿手指缓缓上移,落在他襕衫衣领上。今日上晌刚举行过冠礼,那时距离远,她隔着人群只瞧见他缁衣上一片赤红锦边,光是看到他的衣角,她就觉得心像被火烤过似的,温暖又柔软。
偌大的厅堂内,众人噤声,气氛庄肃。只有礼者高声唱叹,侯爷亲手为他一加缁布冠,再加皮弁和配剑,三加爵弁。至此以后,他就是成年男子,可介入兵事,可参与祭祀,可主婚娶……
霎时心头一紧,陈英惶惶抬眼,湿亮的杏眼恰巧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眸,刹那空气仿佛被抽干,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她一时窘迫,嫩白的手指忍不住攥紧。
“把鞋袜脱了吧。”言昱安不动声色看着她。
她咬着唇,犹豫了会儿,默默低下头。
这时门外有人喊了声世子爷,言昱安搁下笔去开门,从小厮手里接过一个包裹,又走到陈英面前解开,一面瞥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