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码一大,苏童被看得更死,房子里又进来一个人。
屋外只怕还有扛着枪,二十四小时轮岗看守的哨兵。
苏童因为生病,蔫蔫地靠在一边墙上拿嘴呼气。脑子里画面挺多,有一搭没一搭地从顾川想到赎金,生存还是死亡,再无聊地算计着三个人打会儿斗地主,说不定是个交流感情的好机会。
智商在线的时候,她就想这几天的事,断断续续琢磨了一早上,大概能想出他们为什么要进驻到这镇子上——无外乎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万一政府军打来,因为顾及周围民众,不敢使用杀伤性大的武器。
这地方对他们或许也说不上多危险,她在国内的时候听到过不少风言风语。和平世界的人对战乱有自己的想象,站着不怕腰疼的说一句这地方全民皆兵,一个个都被洗脑过,没法被平定只有被消灭。
她起初不信,一笑而过,但只有身临其境,陷于囹圄,才发现这话就和心底里一切阴暗的小秘密一样,在特地的时候被钦下按钮,于是种种魑魅魍魉就从潘多拉的盒子里跑出来。
她没办法不害怕。
屋子里静,外头吆喝的声音又起。
那新来的看着比马希尔还年轻,但已经是被委以重任的一员干将,背在身上的枪杆子比他自己的胳膊还粗。
在这屋子里坐得太久,闷得很,于是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准备出去透透气,临走临走,还又折返过来给苏童五花大绑,外加在嘴里塞上团布。
苏童泪眼涟涟地看着他背着的那挺枪,没敢挣扎。
人一出去,马希尔立马就坐过来,问苏童:“你不喊吧。”
苏童摇摇头。
马希尔将那团布从她嘴里拿出来,又给她解绳子,说:“你就是喊了也不怕,细胳膊细腿的,我一把撂下去,你连气都喘不上来。”
苏童捂着脸直咳嗽,眼泪就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直不停歇地淌下来,半晌,恢复起情绪,说:“我不笨,我知道你们人多,我不跑,就是能过得了你这关,刚出去就又被逮到了。”
马希尔说:“你很聪明。”
苏童继续道:“就算是连你们都摆脱了,还有这一镇子的人等着我,我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都是碰钉子,还不如坐这儿歇一歇。”
苏童越说越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到最后几乎了喃喃的呓语。
马希尔还是静静地听着,也靠着墙,和她隔着一段距离,面对面。
苏童忽然眼睛一眨,看到他,说:“你认识一个地方吗,离你们首都不远,但只怕也有好几个小时车程,小的连地图上都不标注。”
马希尔说:“你讲讲看。”
苏童皱着眉,眼神失焦,像是陷入一重回忆,说:“我不知道它的阿拉伯语是什么,但在我们那他们把它喊作尼斯,听起来很像法国的一座城市。”
马希尔忽地挺直了腰杆,一脸惊讶地看向苏童,问:“你从哪儿听到这名字的!”
苏童还想问他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那带枪的少年已经推门进来,立时午间干燥的大风伴随着细沙自屋的这头刮向另一头。
苏童一头黑发被刮得冲到脸上,自门的缝隙里看到外头飞扬的尘土,奔跑的人群,一群穿黑袍的人绕着圈,手里拽一根长长的绳子,另一头像是系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马希尔问:“什么事,好热闹。”
少年脸上仅露的一双眼都笑得眯起来,说:“他们在玩。”
“玩什么?”
“人。”
过几秒,他补充:“死人,想跑,刚被宰了。”
马希尔和苏童都是一怔。
而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头,苏童歪着头,终于自那狭窄的视线里看到绳子后系着的人,穿宽松却短小的衣服,黑短发,瘦削的脸——
她几乎是立刻就跳起来,因为血液不畅而一阵眼黑,踉跄几步,仍旧向着那光跑,挤到门前,看清了,眼泪已经流了一脸,大喊:“拉比阿!”
带枪的少年大骂:“她怎么跑出来了!”
马希尔也跑来抓住她,一人搂着她腰,一人扛着她腿,将她从门口搬进来。
苏童一只手无望地抓了抓,像是要挽住一捧沙。
最后的画面是拉比阿正对着她被拉跑的一瞬间。
绳子系在他胳膊下,因为拉动向上滑了一点,他的双手被迫抬起,僵硬地张着,像是渴求一个拥抱。
苏童如行尸走肉地被拖回屋子里,少年给了她几巴掌,打得耳边嗡嗡响,她抖着眼皮子闭上眼。
有过一次失误,苏童再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被绑了起来。这次连马希尔都不可怜她,低着头,一双眼睛鹰似地盯着他。
他脸上有几处青紫,嘴角肿着,是被人打过的痕迹。
苏童木木望了会儿,说:“真对不起,马希尔,我不是有意要跑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