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桑稚心急如焚地将昏迷的丘南挪到空房间里,见丘南气若游丝,咬了咬牙,干脆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内力往他的心脉处输送,虽然佛道所修内功不同,但幸好清正之气大体可以转化,只是丘南苏醒后多少要花些功夫炼化而已。
“可……以了。”丘南枯瘦的手指动了动,眼皮费劲地张开一条缝,喷出一口血:“劳烦帮我……脱了里面的……”
他的话说的不甚清楚,陆桑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扒掉丘南的僧袍,露出里面沉重的内罩——已经被打出一个令人惊心的硕大的窟窿。
陆桑稚的心这才缓缓放下一半,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飞快地把丘南的护体内罩扯下来团了团塞到被子下面,丘南会意地重新做出一副在鬼门关挣扎的惨状。
最先进门的居然是独孤长老,他不由分说地上前给丘南把了个脉,脸色稍缓,见后面的人也进来了,非常自然地把诊治的位置让给了医术最好的那个魁星楼弟子,还捂住胸口咳了几声:“我这把老骨头真是没用了,正德下山前还托我照顾他的弟子,唉,我真没用啊!”
急匆匆前来的正是之前给陆桑稚治嗓子的魁星楼弟子卓人远,他非常熟练地屏退众人,把丘南的眼皮轻轻扒开看了眼,再把脉时也松了口气:“还好,没看上去这么严重,我赶过来的时候听他们吵吵还以为人已经没了呢。”
“这伤,打出来的占六分,其他四分都是勒出来的,别装睡了,你之前里面穿了什么东西吧?”卓人远扫了一眼屋中一坐一站的两个人,独孤长老面不改色地捋着胡子,陆桑稚看起来倒有些不好意思:“进魁星楼前,教我医术的师父告诉这样一句话,我们当医者的总会不小心卷进什么大事里去,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要不是我相信二位的人品,恐怕会以为你们是故意把我扯进是非里的。所以现在,二位谁来给我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独孤长老闭目不语,陆桑稚率先开口,将比武场上发生的事用自己的视角复述了一遍,幽幽地瞟了丘南一眼:“伤可以假装,可血却是真的,我无法判断他人伤势的轻重,还以为丘南师父真的……”
“是我低估了他们。”丘南在陆桑稚的搀扶下艰难地坐起来,卓人远说话不耽误下针,几针下去已经止了血,丘南话也能说的流畅了:“本以为做好了被暗算的准备,没想到那一掌连护体金丝罩都能击碎,我直接失去意识,没来得及暗示桑稚,致使他慌乱下将施主您牵连其中,还请施主勿要怪罪桑稚小友,此时实乃贫僧的过失。”
卓人远点头:“原来是金丝罩,这东西坚韧而弹性极强,确实可以挡下大部分力度,可是一旦超过某个限度,它损坏之前的一瞬间会反过来勒向人体,挤压脏器,不是大事,多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过我猜,你们并不想让我把真实的诊断讲给外面的人听吧?”
独孤长老突然开口:“有时,不知道才是活得长久的秘诀。”
“虽然您是长辈,可这话我可不赞同。”卓人远反驳:“陆道友的那个小师弟临死前难道不是也什么都不知道吗?可最后也没能保住性命,如果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点容易送命,无意中踩了红线,岂不是死的莫名其妙?那还不如做个明白鬼。”
独孤长老睁开眼睛:“我可以先告诉你一半儿,刺杀丘南的人和刺杀七皇子的人是一伙儿的,剩下的一半,你还想不想继续知道呢?”
卓人远神色一凝,思考片刻摇头:“既然如此,如果外面的人问起丘南的伤势,您想让我怎么说呢?”
“药石无医,命悬一线。”独孤长老眼神犀利:“只是要委屈那个昆仑弟子几日了,为防有人灭口,还需你稍作留意。”
卓人远应下,忽而皱眉道:“几位觉得……魁星楼中有没有可疑之人呢?”
陆桑稚眼中一亮:“卓道友,你若有什么想法,还请务必直言,我怀疑平罗山上有人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功力,只是一时实在没什么头绪。”
“不,你不要多心,我只是一时有感而发,毕竟……毕竟血月食最开始是我们魁星楼中的人算出来的,如果问题真的出在我们这里,实在叫人难不后怕。”卓人远收起药箱,面部紧绷:“更别提还有比这更恐怖的猜测,早知如此,我就是提前给自己来一刀也断不会参加这次道法大会。”
陆桑稚心下了然,更恐怖的猜测……便是那股势力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渗入每个门派,要查,必定伤筋动骨,不查,便是自取灭亡。
独孤长老轻叹:“你不来,自然看不到此处的污糟,可即便你不来,这污糟就不在了吗?”
卓人远被他说的一怔,眉间怨愤稍平,向独孤长老一揖到底:“……多谢前辈指点。”
他起身便走,走到门口,忽然返回床边,对丘南道:“夫存一气和泰和,则五藏充满,五神静正。我们道家讲究的是元气,在天为阳和,在地为阴和,交合为泰合。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你常年郁结于心,阴阳不调,四缘皆漏,不是长寿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