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赦之看着眼前这个和他有三分相似的男人,内心不是不复杂的。
“啊,堂哥,你来啦!”观沧澜一点也没有“搬家”被撞破的惊讶和意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头大小的土陶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虽然有人不建议我提前和你对上,可是我实在很想见你……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了你一会儿,我赌对了,明知道这里是陷阱,你却还是来了。”
记忆中那个瘦弱阴郁的孩子已经成为了满手血腥的魔头,楚赦之第一次对自己做过的事感到后悔:“活死人是她的主意,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她?你是说大伯母吗?”观沧澜故作天真的眨了眨眼睛:“当然不是她,堂兄不应该最了解自己的母亲吗?她只想要几十年前日月圣教那样的军队,怎么能理解我的追求,我是在救世啊!”
楚赦之瞳孔剧震,指着院子里围绕在观沧澜身边已经了无神智的活死人道:“你管这个叫救世?”
观沧澜笑眯眯地肯定道:“是啊,我就是在救世。堂兄这么聪明,应该已经从日月圣教那里知道那本秘籍了吧。《得开明》,这可不是我取的名字,佛门的高僧都这么认为,堂兄怎么会觉得是我错了呢?”
“佛门有八大觉。第一觉,生灭夑,虚伪无主;是心恶源,形为罪薮。第二觉,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第三觉,心无厌足,惟得多求,增长罪恶贫苦多怨,横结恶缘,五欲过患,苦恼无量。”观沧澜长长地叹息一声:“世间如此多的苦难,都是因为人的心里有欲望,求财、求名、求势、求爱、求胜、求长生……佛祖要弟子们开导众生,可拿什么开导?堂兄,你得承认,全天下的和尚和万卷经书加在一起也开化不了几个人,更何况,和尚自己也有七情六欲,不是吗?”
“我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它的扉页上写着一个故事,说一个和尚,他和他的师兄在一场战争中为了守护百姓击退了外敌,得胜后,二人在回去的途中路过一个因为水灾闹饥荒而染了疫病的城镇。师兄叫那和尚离开去别地寻求援助,自己留下来医治安顿镇里的百姓。谁知等和尚带着好不容易筹集的草药和粮食回到镇上,却发现师兄已经被饥饿的人们分食了,连骨头都被煮烂吃下去,渣都没剩一点。”观沧澜似乎真的在为这个故事里的师兄伤心,甚至留下了一滴眼泪:“太可笑了,没有死在残害百姓的敌人手中,却被自己守护的百姓分食,在那个和尚质问他们的时候,他们甚至理直气壮地用佛祖割肉喂鹰的典故来反驳……多么恶劣、残忍又愚蠢的人啊!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师却这样草草地死在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低贱货色手上,堂兄,你这些年到处行侠仗义,铲奸除恶,可以回答我吗?这样的世人,你还愿不愿意救?”
楚赦之面色铁青:“这和你制作活死人有什么关系!”
观沧澜失望地撇撇嘴:“我以为堂兄会很快理解我的,在饥荒的时候,吃人是为求生,说到底,那个镇上的人也只是在求生而已。旁观者自然可以理直气壮地唾弃,可又有没有设身处地的想过,如果换作是自己,在那种饿得全身都要烧起来片刻都无法忍耐的时候,会不会也成为吃人的一员呢?”
“啊……大家嘴上肯定都说不会,可是心里到底怎么想……堂兄,你也并不是什么天真的人,应该猜的出来吧。”
“人这种东西,多么丑陋啊!”虚伪的悲伤浮于表面,观沧澜一边流泪一边说道:“要是所有人都没有欲望,不会思考,不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惨剧了吗?堂兄,你现在还不能理解我吗!”
“想通这点,我才明白上天为什么让我降生,没有欲望,没有情感的我,生来就是要做这件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