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揉碎的一团草药丢进去搅了搅,复又盛出来一碗。
末了,她端起两碗水,用肩头撞开草帘子往里望了一眼,只见男人正坐在炕上,似是察觉到动静,抬首向她看来。
苏织儿本就有些心虚,乍一撞进那双冰冷冷的眼睛里,不觉心口一颤。
她努力稳了稳呼吸,方才咧唇笑着走进去,将其中一碗水递到了男人面前。
“大哥,你也喝一碗。”
见男人垂眸往那泛着棕色的,还略带些药草渣的水中望了一眼,剑眉微蹙,苏织儿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今日上山采了不少药草,方才为了寻那枚如意结,在山上山下跑了许久,手脚都凉透了,我生怕染了风寒,煮水时便在里头添了些驱寒温肺的药草,大哥若是不介意这草药气儿,喝上一碗暖暖身子,夜里也能睡得更好些。”
她说罢,含笑看着面前的男人,可他仍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看起来也压根没有伸手接的意思。
苏织儿心下直打鼓,若是这个临时憋出来的法子不成,她只能再另寻法子,可她来得太勤,只会让男人对她的戒心更重,更不易得手。
而且,她已没有太多的时间和机会了!
正当她忐忑不安之际,却见男人的大掌骤然伸开,抓住了那只碗。
那一瞬间,苏织儿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和喜色被萧煜悉数捕捉,但她并未表现在脸上,而是自然而然地松手后,垂眸吹了吹自己碗中冒上来的热气儿,旋即对着他轻啜了一口。
看似再寻常不过的举动,可萧煜心知肚明,她是想向他证明什么。
萧煜低头看了眼碗中的水,毫不犹豫地抬碗而饮,不免笑她的担心着实有些多余。
纵然这碗水里有毒又如何。
一个对活着没甚留恋的人,又怎会惧死!
二人悄不作声地饮水间,萧煜长睫微掀,便见苏织儿正时不时暗暗抬眼观察着他。
可她不知道,如今的萧煜亦揣着一颗冷漠旁观的心,想瞧瞧她究竟想做什么。
如今他一无所有,武功尽失,还瘸了一条腿,居然还有人这般费尽心思在他身上下功夫,他当真很想知道,他究竟还有什么,值得她千方百计来算计他这个废人。
左右这日子漫长且枯燥难熬,偶然配合人做一做戏,倒也挺有意思。
苏织儿全然不知对面男人的心思,她一口口抿着热水,刻意喝得很慢,直到看到男人饮尽了一整碗水,才不由得稍稍卸了口气,随即主动接过碗拿出去洗。
萧煜坐在炕上,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觉一阵眩晕困倦感袭来。
只是轻微得紧。
倒不是这药的药效不重,而是萧煜自小身子不好,八岁前喝了不少御医开的汤药,这乱七八糟的药喝得多了,身子便也跟着麻木,不少药对他而言都已起不了作用。
看来,这女子是想迷晕他。
听到外头停歇的洗碗声,萧煜淡淡一笑。
成全她倒也无妨!
他顺势闭眼倒睡在炕上,不过几息的工夫,便听见草帘被撩起的细微声响,纵然武功被废,但多年习武,他的底子尚且还在,听力也异于常人,纵然那厢刻意将脚步声压得极低极低,他还是能听到有人逐渐靠近的声响。
“大哥,大哥……”
那娇媚软柔,似能掐出水来的女子嗓音在萧煜耳畔回旋,但到底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萧煜尚在心下猜测这女子的目的,下一刻,却觉胸口微凉,竟是那女子敞开了他身上的外袍。
他贴着身子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还是强忍着未睁开眼睛。
他想看那女子接下来还会做什么,然等了片刻,却是没感受到任何动静,不由得纳罕地将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
只见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炕前,缓缓褪去自己身上打了补丁的旧棉袍,露出略有些发黄的里衣,那单薄的里衣明显小了尺寸,紧束着她的身子,勾勒出线条柔美的肩背和盈盈一握的腰肢,还隐隐约约透出其内贴身的棠红亵衣。
萧煜不自觉呼吸微滞,慌忙阖上眼睛,纵然看惯了京城中的争奇斗艳的繁花,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子确实很美,是能让男人方寸大乱的美。
才试着平稳下凌乱的呼吸,萧煜便觉有一只冰凉纤细的手伸入他的衣襟,挑开他的单衣,那略微粗糙的指腹时不时划过他的皮肤,泛起丝丝痒意,令他不自觉浑身发僵。
萧煜算是晓得什么叫玩火自焚,亦不免在心下发笑,总不能这女子千方百计骗他喝下那水,只是贪恋他的美色吧。
这场闹剧到此也足够了,萧煜耗尽了耐心,已不想再继续陪她演下去。
然正当他准备睁开眼睛的一瞬,却听一个揉着细微哭腔的声儿在他耳畔响起。
“我也算救了你一回,这回便当你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去孔家,真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