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修心情沉重,头一回在妻子面前说起往事:“小泽手里有证据,人证和物证他都有,就连我……我也是知道的。”
“当年我无意中发现陆思海身边有一个胡人,并且那人跟杀害我大哥的胡人还是一伙的,那会年纪还小,也不敢跟别人说,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
“我自小身在侯府,也不是个蠢笨人,自己琢磨几天便琢磨出了陆思海这样做的理由。发现真相后,我很害怕陆思海,每次他一看我,我就想会不会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我怕死,怕陆思海盯上我,不敢认真学习,干脆放开性子整天上窜下跳,调皮捣蛋,弄得我爹娘苦不堪言,或许正是因为我没出息,才逃过了一劫。”
蒋氏听得心惊肉跳,那么点大的孩子跟胡人勾结杀害大哥,果然是祸害,从小胆子就大,没人性也不念亲情。
“老爷,这些事你怎么不告诉大伯,若能早些知道陆思海的真面目,事情也不会发现到今天这个地步。”蒋氏有些替顾氏难受,两个儿子都人害死,大伯母该多痛苦。
陆思修眼中闪过后悔:“我幼时调皮不安分,而陆思海向来乖巧听话,在他们眼里陆思海比我靠谱多了。便是我说了,大人们也不会信我,反而会惹来陆思海的怨恨。”
“后来年岁渐长,我更觉得陆思海心思深沉,不敢和他正面相碰,一味地用玩乐来麻醉自己,避开和陆思海的接触。”
“我对不起大哥和二哥,都怪我太胆小怕事,为了保全自己,不敢说出真相,让大伯母痛苦了这么多年。”
当年他并不是没说,他跟他爹隐晦地提过,他爹赏了他屁股两巴掌,说他是当哥哥的,要照顾弟弟,别为了争强好胜胡乱编排弟弟。
现在想想,他不应该告诉他爹,应该告诉他大伯,儿子被杀,大伯就算不相信,怎么也要查一查。
当时若能把陆思海揪出来,他二哥也许就不会死,小泽也不会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地长大。
见到小泽后,他不知后悔过多少次,后悔自己怎么不胆子大一些,如果他能勇敢一点,定北侯府绝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蒋氏心头唏嘘,说来说去还是怪陆思海太坏,对兄长也下得去手。
二房老爷去世得早,大房的两位老人可以说把陆思海当亲儿子一般教养长大。
谁能料到悉心教导的侄儿是头黑心黑肺的畜生呢?为了当侯爷,对兄长也能下手。
陆思海行四,大房两位兄长惨死,自家老爷不务正业,只会吃喝玩乐,侯府的爵位自然而然地落到陆思海头上。
好在大侄儿有出息,自己查到了证据替大伯和父亲报了仇。
蒋氏虽然也觉得可惜,可逝者已矣,她不忍见丈夫难过,劝道:“这也不能怪你,那会你年纪也不大,碰见这种事被吓到是正常的,咱们以后对小泽再好些,也多孝敬孝敬大伯母。”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一次也全靠小泽,我们一家才能平安无事。要我说陆思海真是魔障了,为了权势甘愿和太子纠缠,他以为他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也不想想当今在位几十年,难道是吃素的不成。还勾结胡人,养私兵,他把定北侯府祖辈的脸都丢尽了,要不是小泽机敏,咱们陆家只怕会遗臭万年。”
蒋氏瞪大眼睛,啥?什么玩意儿?
和太子纠缠,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自家老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思修气愤地说完才注意到妻子的神情,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这事你别往外说,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听小泽和镇国公商量事情时听出来的。”
“圣上下了命令,不许外传,太子和一国大将厮混,传出去有损皇室的声誉,惹他国笑话。别说圣上觉得丢人,我也觉得丢人。”
蒋氏抽抽嘴角,忍住骂人的冲动:“我不说,这有什么好说的,传出去我的儿子女儿怎么做人。”
有举兵谋反的伯父就够糟糕了,再让人知道这里头的龌蹉事,她的孩子岂不是会被人笑话。
蒋氏恨不得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当什么侯爷将军,当到太子床上去了,糟心玩意儿,没得让她恶心。
闭闭眼,蒋氏暗示自己忘了刚才的事,转头跟陆思修说起其他事来转移注意力。
夫妻俩说了会私房话,蒋氏惦记着方才跟祝落芸提的退亲的事,着急想去解释。
她让陆思修自己歇一会,她得去找祝落芸把情况说清楚,她快到手的好女婿,可千万别飞了。
花厅里,祝落芸也知道了叛军已败的事,她看了看憔悴的弟弟,心疼道:“你这孩子运气真不好,这才当几天官,就碰上这样的事情,吓坏了吧?”
祝衍之嘴硬道:“姐姐说什么呢,我哪有被吓到,圣上早有准备,除了不能回家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而且姐姐说错了,不是我的运气不好,是我的运气太好了,一点危险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