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活着就得花却大半的精力。
梅淑华眼睁睁见了小伙经历这样的处境,却无力做些什么。
雨后的江城,地面湿漉漉的,时不时会有几处水洼,小伙都能灵活地避开。
迎面扑来的是清新的气息,大地历经春雨的冲刷已是焕然一新,而天就是这样的戏弄人,并未雨过天晴,仍是灰蒙蒙的,似是把人沉沉地压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所幸去火车站的路不远。
看着梅淑华的面相也不是倨傲的贵人,男孩跟她道:“夫人,你是要去海城吧,听说那边这段时间会有些不太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带着两个弟弟小心些。”
这个梅淑华也是听说了些,在如今政治制度混乱的国家里,海城作为全国的中心地带,这些日子一直存在着政系动乱局面。
“好,我知道了。”梅淑华点头应着,把备好的钱塞到他手里。
嘴巴动了动想和他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算了,扭头拉着两个孩子快步往站里走。
男孩展开钱看了,犹豫地撇了车,追过来边喊着:“夫人,不是说好了,给多了呀。”
梅淑华也当没听见,拉着孩子快步走,一下就埋没在人群中,其实那钱给的就是最开始那人报的价。
江城火车站里人潮涌动,熙熙攘攘,钟楼上的时钟也似乎加了速一般移动,时不时传来火车进站时发出的刺耳汽笛声。
好不容易买上了票,就急急地上火车,哪里还有位置坐的,三等车挤得满满当当的,只得庆幸还不是假日,不然人是要多得无处落脚,从江城到海城也就两个钟,硬着头皮忍一忍就过去了。
就紧紧地贴着车门边的一小处地方站着,伸手一左一右地把两个孩子环在身侧。
终于从憋闷难闻的火车上下来,母子三人一路提心吊胆的,皆疲惫不堪,下来车才敢放下心来。
“周夫人。”
在嘈杂的车站廊道里,听到了一声清亮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在叫自己,梅淑华还是扭头寻声望去。
一个身着淡黄色洋装,烫着精致小卷,提着小皮包的女人绕过人群朝她走了过来。
梅淑华感到有些莫名,她一下子竟认不出来人是谁,一直盯着这个洋气的小姐走近,才从脑袋寻到了相匹配的脸蛋。
张薇儿——张家留洋回来的大小姐,周家与张家有着些七弯八绕的微末关系,张家大哥与周殊认识,记忆里,不过与她只见过两面。
不知道怎么还特意喊住她打招呼了。
“真是你,周夫人,我还以为认错了。”张薇儿热络地说着,笑靥如花。
张家乌衣门第,其父如今是华中系军官,何况全家皆视其为掌上明珠,养得她俏皮朝气。
面对她的热情,梅淑华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也客气地和她打了招呼:“张小姐,这样巧。”
张薇儿四处望了望,却不见周殊这号人:“是巧,怎么不见周大哥,就你们母子三个?”
“他……有事先回来了。”
“这周大哥怎么这样,心也是大,让你们母子三个回来……”
话卡到一半没说完,张薇儿的眼扫过了她紧拽着包裹的手,忽然往外跑,留了两句:“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声音渐远,只剩张薇儿一个在人群中穿梭的风风火火背影。
留原地的三人不明所以。
“阿妈,她叫我们等她要干什么?”周志睿问。
梅淑华摇头,“不知道。不过你们该叫她薇姐姐,要记得。”
虽然不知道张薇儿要干什么,梅淑华还是带着两个孩子到角落等着,奔波一路,实在乏倦,恰好稍作休息。
不多时,张薇儿又哒哒哒地踩着小皮鞋跑了回来,额头已然沁了细汗。
“司机刚好没走,我叫他载你们回去。”张薇儿笑着同她道。
车张薇儿身份摆在那里,他们间也不算相熟,对她们这样好,真是受宠若惊。
梅淑华的疑惑就写在脸上,张薇儿想忽视都难,忽地凑近些低声开口解释道:“现在城里不太平,你带着孩子更是麻烦的。”
张薇儿回了海城就听那些个小姐夫人们提起过这个周夫人,曾一首诗牵动众人心,弹得一手好钢琴,通国画油画,擅笔墨丹青,不夸张地说十八般武艺样样通,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那时的梅淑华担得起。
不过同时她也知道梅淑华早嫁了从小就与其定婚周殊。
和张薇儿一般年纪的都骂她一身才华却不自知,是躲藏在男人身后的懦弱之人,而太太们无不称赞她是绝佳的女人,做好相夫教子的职责。
梅淑华欲开口要谢,张薇儿却语速极快地道:“夫人千万莫说那些谢的话了,此举是想跟夫人交朋友的,以后还要夫人不怪我上门叨扰才好。